影落九重

楔子、

公元975年十二月,南唐都城金陵被宋将曹彬攻破,一时间兵荒马乱。

一、

长长的囚车队伍望不到边,一层层军队将它包裹起来,从高处看,如同一条臃肿森寒的巨蟒。

我被宋军用铁拷束缚了手脚,随步兵一起,跟在囚车队伍的最前端。

时至严冬,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猝不及防地,在我的衣袖和发梢上,凝成晶莹的霜花。我抬了抬沉重的头,看向天空。

空中灰云密布,却也有那么一小块白色的云朵夹杂其中,看起来随时都会被湮没同化。

小小的雪花打着旋儿,在半空中跳跃着、嬉闹着,以轻盈的姿态落了下来,落在了我身边士兵的头上,肩上,以及还未擦干血迹的盔甲和战刀上。它们不知疲倦,也不懂家破人亡的苦痛。

我缩了缩脖子,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为着这场雪,也为了那犹在耳畔的厮杀声

二、

第一辆囚车里,颓坐着一个男子,半低着头,头发散落在肩上,看不清面容。但他身上那件金丝黑绸的华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似在诉说着他的身份——南唐的最后一位君王:李煜!

我看了看他,心中不免担忧。想起那一天他的表现,我总是觉得一阵阵的心疼。

在金陵被攻破的那一天,消息传到皇宫里,我看见他神色如常,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玺,看了看御书房里的陈设,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不舍,却也很快被他收敛起来。

随后,他走到议事殿的门口,看向了远处的宫墙,我跟在他身后。远处,刺耳的厮杀声与哭喊声渐渐地传到耳边,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悲凉。

“常姐姐。”,他轻轻地说。

我连忙答应:“陛下!”

“今日初晴明日雨。世事本就无常,你说是也不是?”

我强忍住心头的酸楚,回道:“陛下不必多想,免得伤了龙体。”

李煜看着宫外硝烟弥漫,有些黯然:“世人都说我奢靡,不顾国家,不理政事,不辨忠佞,不管百姓......常姐姐,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位昏庸的君王?”

我看着他瘦弱的身影,苍白的脸色,更加揪心,说道:“哪里,陛下你本就无心于皇位,是上天不公,夺了陛下原来的志向,将皇位强加于陛下,才使得陛下日益操劳,身心疲倦,无力于政事。”

他勉强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常姐姐,若世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那样,即使不再是皇帝,我也没有遗憾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只是陪着他,静静看着远处的硝烟。

直至那滚滚的硝烟淹没了我的身子,淹没了这南唐的大殿,也淹没了我眼中终于落下的泪水。滚烫又带着失落。

三、

三十五年前的南唐,一个春和日丽的早上。六皇子宫中。

在春天的清风中,满园的花儿都争香夺艳,一片姹紫嫣红。而花园的一角,设置着一方小亭,亭外的小路上,有一套做工精细的石桌石椅。小路的一侧,恰好有一树娇艳的桃花,春风过时,花瓣飘零而下,如一场碎小却唯美的桃花雨。

石椅上,一个身着华服的五岁男孩,抱着一卷书籍,看得入迷,连桃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也没知觉。一缕缕轻柔的风撩起他的鬓发,吹拂过他白嫩秀气的小脸。明媚而又温暖。

小路的另一头,有一位老宫女牵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小女孩。老宫女神色恭敬,而那小女孩却神色懵懂,呆呆看着前面的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这幅画面,几成永恒。

多年后的他们,每每回想起这一幕,嘴角都会勾起一丝弧度,无他,只因为这是他们心底最柔软美好的回忆。

那个女孩,就是我。

......

我叫常影,父母早亡。父亲的朋友将我送进宫中,希望年仅七岁的我能在这深墙之中得以生存,安我此生。

恰逢皇子选婢,我幸运地被选中,成为六皇子的侍女。

当我第一次被训练小宫女的嬷嬷牵着,带到六皇子的宫殿中时,就是这样一个场景。那一天的初见,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刻在我猗郁的年华中,从不曾被磨灭。

就算到了如今国破家亡的境况,我也会时常在空寂的夜里,静静地回想那些年美好的记忆。想起某些好笑的事情,便会小声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有泪水滚落下来,滴在土上,渗入大地。

四、

初入宫闱的我,不是很懂规矩,时常犯错。还好六皇子待人温和多礼,总是庇护着我,不让那些嬷嬷打骂我,我也因此在皇宫中活得自在。

只是,那时的自己真的太小,有时犯了一些要紧的错,六皇子也无法护我周全,只能在讨了打之后,独自哭泣。

每每这时,六皇子就会偷偷来找我,拿出他金丝镶边的手绢为我擦拭眼泪,轻轻地说:“常姐姐,常姐姐......你别哭了,我去叫御厨给你做你喜欢的桂花糕,你说好不好?”

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而眼睛更红了:“重光,你......你对我真好。”

是的,“重光”,这个名字是在只有我和他两人的情况下,我才会如此称呼他。而重光,就是从嘉的字,后来他改了名,单名一个“煜”字。

今日的李煜,便是儿时的李从嘉,便是那个会在我伤心时,偷偷哄我的重光,也便是当朝——最温和如玉的六皇子!

五、

时间飞逝,一晃而过。

我和重光都已经成年,我已不是以前的黄毛丫头,他也不再是曾经默默的六皇子,而是成为了当朝皇帝的次子,身份无比尊贵。

外人都以为他风光无限,除却太子,便是他一人独大。可是我却深知,这种境地的他才最危险。因为他虽长大,可性子却没变,还是那般与世无争,无意于争权夺位。

但当朝太子可不一定这么想。

而重光也明白其中道理,便自号“钟峰隐者”,日日留在宫中,也不与人相往来,只和我在那处小花园中填词作乐。

......

一日,他欣喜地拿着一卷书跑来小花园,邀功似的对我说:“常姐姐,你看这句话‘日以煜之昼,月以煜之夜’,是不是写的极好?”

我虽从小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不少诗词曲赋,但相对他而言,还是很浅薄的。只是我瞧见他那如同孩子般的笑脸,我也不忍心扫了他的兴:“的确写的很好呢,重光的才识真是越来越高了!”

“真的吗?”重光听了这话,更加喜不自抑。

他来回踱了几步,眼珠微微一偏,竟莫名的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眼神澈亮,看着我,说:“常姐姐,你说,我改名为‘李煜’如何?”

我吓了一跳,他若是寻常子弟,改名也就罢了,可他是当朝皇子,名字可是皇上赐的,就这么改了还得了!可看他满含期待的眼神,我想了一会,附和道:“好啊,这个名字可好听呢。——但是重光,你是皇子,你的名字怎么能随便改呢?若是被太子的人抓了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啊。”

重光也是一个聪明的皇子,他明白其中利弊,定然不会一味孤行。果然,他细细思索了一番,放弃了这个想法,但他却决定,以后他写的诗词,全都要署上“李煜”二字。

重光就是这样,有些任性,有些执着,心中又满怀智慧与感恩。我总会在无人的夜中,为他祈祷,我也一直认为这样一个善良温润的人,他应该,也必定要得到命运的青睐,如此才不辜负他这样的上天的宠儿!

可后来的一切,让我疑惑:是天妒英才?还是他成为了命运的弃子?

但无论如何,重光永远会是我一生中最美的风景。即使他老去,死去,我也会留在他身边,守护他的生命。

六、

寒风刺骨,呼啸而来,夹杂着北方的黄土气息。听那些士兵的话,似乎不久就要到达汴京了,到达汴京之后,我们这些俘虏的下场,是我不敢想象的。

几天的大雪已经停了,雪地在夜晚的掩盖下,漆黑中闪着银光,像是无数只凶猛的妖兽的眼睛,盯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透出贪婪的光芒。

坐在地上,旁边就是长长的囚车队伍,最前端的囚车里,重光背靠着囚车的栏杆,看着夜空,怔怔出神。我想起从前和重光一起的日子,心中一片温暖。他会和我畅谈古今,和会我知无不言,会和我同甘共苦。

他之于我,是主人,是挚友,是恩人,更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之于他,是婢女,是知音,是玩伴,更是从小照顾他的姐姐。

值此乱世,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若不是那几年的巨变,我与重光也不会成为现在的阶下囚。

那几年里,太子暗杀皇叔,不久后太子暴卒,皇上新立的太子竟然是重光,同年六月,皇上驾崩,重光登基即位!

一连串的事件,一连串的消息,砸的我和重光头晕目眩。直到我看见穿上龙袍、坐上龙椅的重光,我还是不敢相信,无意于皇位的重光竟然成为了南唐皇帝!

世事无常啊!

七、

重光当上了皇帝,我便成为了他御前的贴身婢女,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这些年,每天巴结我的人一批送走一批,弄得我苦不堪言。在这些人的糖衣炮弹中,我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左右逢源,学会了用假面去面对别人,然而这一切,都违背了我的初心,让我渐渐看不清自己。

我是如此,那么重光呢?在满朝权臣中寻求生存,他该有多么的无奈,又该多么的心累?

每天上朝前,我看见他眉心尽是倦意,眼中更是无神,想劝诫他,却记起他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哪里是我可以随便教训的?

重光看着我,眼中露出些许委屈,一闪而过。我垂下头,没作回应。重光也没说什么,叹了一声极轻的气,轻到只有我和他听见。

我僵了一下。我知道重光是深明大义的人,他不会怪我不复当初,因为他也已不复当初。他知道那些记忆里的时光,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从他登基那天起,我们就回不到从前了。

看着他去议事殿的背影,有些寂寥,有些萧瑟,还有些颓然。我有些难过,曾几何时,从前那样干净爽朗、丰神如玉的重光,也变成了如此沉默寡言,满目忧愁的君王吗?

......

我忽然便觉得,人的命运会不会早已注定?我们只是按照某个轨迹走下去而已,就像唱戏文一样,跟着话本走,而非随心所欲。

八、

转眼一个月的行军就将结束,汴京也已近在眼前。

囚车里的重光,依然沉默,安静的不像一个被灭国的君王。我看着不远处的汴京城,宋国的君王春风满面,安排了大批士兵出门列队迎接。

我冷冷看着那君王的笑脸,顿时觉得他的笑脸满是油腻;看着那些激动的士兵,觉得他们的荣耀与光辉,居然是建立在屠杀他国百姓身上,好无情、好愚昧;看着那些守在一边满脸兴奋的平民,我却说不出什么。

他们正在迎接他们的英雄,迎接他们的父亲丈夫或孩子,他们是没有错的。他们才是最不愿战争存在的人,即使我曾经的地位比他们高很多,即使我现在是俘虏,即使我应该痛骂他们,我也无法面对他们,无法对他们流露一丝一毫的不屑,或是愤怒。

因为那些不该赋予他们,那些该砸向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肮脏的统治,肮脏的心。

他们的目光真挚朴素,有些人都在好奇地看着我们,我害怕面对他们,不敢抬头。

这害怕从何而来?连我自己都奇怪。

我偷偷看了一眼重光,发现他坐在囚车里,看着外面那些百姓,又看看汴京的城墙,似有所思,露出一种悲戚的目光。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思念金陵的城墙,思念南唐。我就知道,对于故国,他心里的痛比任何人都深,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我无言于此时的情况,只能被押送进城。

九、

煎熬,无与伦比的煎熬。饶是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却还是心焦不已。

终于,宋国君王的命令传了下来。

他竟然封重光为“违命侯”!他竟然没有处死我们!

我很愤怒,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东西,我可以死,也可以苟活于世。但重光不行,他是君王,他是南唐的君王,就算是俘虏,就算国破家亡,他也不能被赐封!他一旦被册封,他的一切就毁了,他会被后世的人唾骂,会在这宋国之中看尽脸色,会在一日日的沉郁中死去。

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重光没有尊严地活着,他有那样出色的才气,他有那样看似淡然却骄傲的心,他怎么可以这样卑微地活在敌国中?

宋国,怎么能如此折辱他?

重光接着诏书,神色有些冰冷与灰败,垂下头,机械地道了谢。他对面那传旨的宦官,竟然不屑地看着重光,目光露出鄙夷。我一时血气上涌,全是怒气,难道连一个宦官都要给我们脸色看?

强忍住接近崩溃的情绪,送走了宦官。回头再看重光时,他已经无声地走进了被赐封的府邸,背影看起来失魂落魄。

十、

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宋国皇帝驾崩,太子即位,进封重光为陇西郡公。

春去秋往,重光已在这座小院里生活了两年。

现在,本该是他最为气盛之时,可他却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庭院中,默默看着时间流逝,默默看着他的生命流逝。

我也只能在远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

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节。

宋国的大街上,男男女女都出门游逛,好一番热闹景象!

重光似乎终于从亡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破天荒地要我去找几个伶人来作曲,我松了一口气,欢喜地出门了。

应重光的要求,我去街上请了几个伶人来院中,顺手买了一个寓意平安的香包,准备送给重光,因为今天是他四十二岁的生辰啊。

我回来的时候,重光在书房里写着什么,我也没在意,一心为他的生日准备着。悄悄看了眼正在书房端坐低头的重光,他的头发散散地束着,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但手中的笔却极其稳健,没有半分停顿,在纸上挥毫洒墨,看上去很是意气风发。

只一眼,我就晃了神,我好像看到了以前那个总是微笑、总是自信的重光,那么美好的少年!

只不过,似乎只是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那一眼的画面,那种朦胧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回光返照?!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甩了甩脑袋,轻轻笑了一下,嘲讽着我刚才的想法,可那想法如附骨之蛆,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萦绕在心头,有些不安。

我快速离开了,却没看见重光低垂的眼里,竟是满满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一丝不舍与悲凉......

十一、

当我从后院中回来时,就见到这幅画面。

几个伶人对着天空中的明月,如泣如诉:“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重光坐在一旁的石椅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壶美酒,他正在自斟自饮,看起来好不潇洒。

我走到重光身边,将我买的香包放在石桌上,轻轻地问:“重光,这几个伶人唱的是什么词?我怎么没听过?”

“常姐姐,这是我刚刚写好的词,名为《虞美人》,你听听,评论评论。”重光的声音异常温柔,像是包了一层水,他拿起香包,在手中摩挲,说:“这个香包......”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别买给你的,希望你一直平安。”我轻轻地回答着,旋即将注意力转到伶人身上。

重光没有再说话,身子却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伶人美妙的歌声又响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听着,渐渐变了脸色,终于知道心里的不安来自何处。这首词,若是被别人告发,重光就要万劫不复啊!我刚要阻止那几个伶人,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重光。

重光看着我,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蚀骨的痛,神色冷峻,没有说话。

我正疑惑为何他要写这首词,可我又瞬间从他的眼睛里获得了答案。我简直难以描摹我当时心里的感觉,悲痛、哀凉、无力和愤怒,更多的是惊恐。

他要做什么,为什么把自己逼上绝路,他怎么可以如此自作主张,他让我拿他怎么办,他究竟......想要我怎么做才能挽救他?

我心神疲倦,难以置信地盯着重光,霎时红了眼睛。

十二、

门外吵吵嚷嚷,我本想前去看看,可当我瞥到重光神秘的笑容时,我顿时醒悟,拉着重光就往后院跑,他纹丝不动。

我急了,顾不得礼节,大声吼他:“李重光,别站着了,走啊!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看着着急的我,居然笑了起来,我气极,想要拽他,然而我却看见他的眼角流出晶莹的泪花,一时愣住了。

他......何时哭过?我记得重光从小就很倔强,摔了伤了从不哭,就算是国破那天,他也不过是有些黯然神伤。但是,他今天却哭了。

听见越来越近的兵甲声,我慌了神,哀求他:“重光,重光,我们走好吗,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他们会杀了你的,我们走远些好不好,重光?”

他只是笑着,只是哭着,没有回答。

一时间,外面的兵马就冲了进来,几个伶人吓得四处乱跑。重光啊重光,连他们都懂得自救,你怎么就不会自怜自爱呢?

十三、

士兵冲进来的一刹,重光重重地甩开我的手,将我推到一边,只留他一个人,面对这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很快,一个将士走进来,面露阴险,说:“郡公大人,陛下知道你的生辰就在今天,又听说你作了一首新词,写的很好。陛下龙颜大悦,特命我来此赐你佳酿一壶,还请郡公大人收下,好好品尝......”

重光走上前,谢过将士,接过酒案,看着用繁杂花纹雕琢的酒壶与酒杯,久久不语。我看见他抓着酒案的手青筋鼓起,指尖发白。

那将士眯了眯眼,阴森森地说:“怎么,郡公似乎不想品尝陛下赏的佳酿啊?”

重光没有抬头看他,拿起倒好的一杯酒,没有犹豫,一口灌下。我一惊,却来不及阻止。

不到片刻,重光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无比,浑身颤抖,倒在地上,肌肉痉挛不止,头和脚渐渐缩在一起,蜷起身子,一阵阵地抽搐。

我看得心痛不已,恨不得上前撕了那个赐酒的将士,恨不得去代替重光受苦。可我不能,于是我强忍住眼泪,似乎冷眼看着这一幕的样子,因为我知道,重光将我推开就是为了救我,我不能够辜负他的苦心。

就这样,在这个世上男女祈愿的七夕的夜里,我眼睁睁地看着重光在我眼前挣扎,痛苦地死去,我却无能为力。

尾声、

重光死了,永远地离开了我,我至今都无法理解他为何要那么做,为什么要“自杀”?

从他死后,府邸中的人被屠杀一空,我侥幸逃了出来。看着头顶碧蓝无垠的天空,我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心里,重重地给了我一击,让我痛得失去知觉。

重光,重光,那个曾经言笑晏晏才华横溢的少年, 在旁人面前恭顺谦虚,在我面前却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无数次睡梦中都会梦见的少年啊,他终于还是离去了,干干净净地走了,甚至没给我太多的准备,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地抛下我,怎么可以如此决绝地死去?

如今,天下之大,何处才有我安身之地?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我的亲人与朋友?重光啊,你让我活下来,让我用生命将你永恒镌刻在我心上,才是对我的折磨,你让活着的我如何独自一人走到生命的终点?

我久久站立在这一片荒野上,耳畔渐渐响起伶人美妙的歌声,《虞美人》柔缓而清澈的旋律回荡在荒野之间,最终响彻了整个九州大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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