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手记四 | 这是漫长的一分钟

索邦广场/摄于2015年11月16日

今天,所有的法国人共同经历了漫长的一分钟——从11点59分到12点,共同为受害者默哀的一分钟。

我本应该早点去学校的,但是由于早上去11区的移民局办理长期居留许可证,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最靠近学校的周围四条路已经被封锁,里里外外站了很多警察,连屋顶上都是警察。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势,而且看上去警察们都很紧张,戒备森严,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学生们想要进入也必须出示相关证件,然后从隔了好几条街的地方绕进去。

今天,法国总统要来到索邦,与老师、学生们一起为受害者默哀。

索邦广场(Place de la Sorbonne)上已经聚满了人。根据周围同学的说法,学校里面已经开始限制人数。总统、总理、教育部长等都在广场内部的索邦荣誉庭(Cour d’honneur de la Sorbonne)等候。起初广场上还是乱糟糟的,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突然一下,整个广场就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让人措手不急。我看了下表,时间是11点59分。

我感觉这沉寂的一分钟特别漫长。周围的同学都沉默着、低着头,不少人在抹眼泪,我顿时也感到思绪万千。在漫长的寂静之后,广场上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鼓掌声,掌声此起彼伏,汹涌着一股力量。这掌声里包含的,也许是气愤,也许是“永不沉没”的一股劲,凝聚起了一个民族。

随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国歌。第一遍结束之后,并没有人表示要离开,在人群中又有人开始唱,于是大家又跟随着一起唱起来。我站在人群中,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此刻,我感觉到,唱国歌是一件如此神圣、让人感动的事情,在国歌声中,千万思绪都浮现在我的脑海。或许每个人唱国歌的方式和感情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此刻,是属于所有默哀者的一刻。我站在人群中,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将所有的人凝聚在一起。

唱毕,大家迟迟不愿散去,直到默哀结束之后,过了二十多分钟,广场上还是聚满了人,大家三五成群,一道用自己的方式继续着对亡者的追思。

最高的台阶上站了几个女生,她们用另一种方式唱着国歌。其中一个女生哭的特别伤心。唱完之后,她们互相拥抱着给彼此鼓励。我想,也许她们正在经历着别人所无法感受的痛苦。不远处的邮筒上站了一个男生,他穿的衣服上写了Je suis Paris,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号召和鼓励着大家。

后来我又在Twitter上看到索邦校园内的默哀场景,同样的隆重,同样的严肃,同样的安静得让人害怕的一分钟。

下午,有同学告诉我,上课的老师说,巴黎一大有同学遇难了。我为这些无辜的遇难者感到特别心痛。13号离我们会越来越远,但每个人,包括遇难者家庭、幸存者、目击者,和我们,都会对这段黑暗时期有属于自己的记忆。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铭记这段历史,铭记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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