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毕业季,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那个夏天,还有那棵柳树。
初中的时候,我有三个好朋友。前后桌,前排是我和玲儿,后排是英子和娟子。我们四个人下课一起玩儿,自习课共同复习功课,研究习题,不知不觉就成了好朋友。玲儿和英子性格外向,爱说爱笑。她们俩数学好。我和娟子比较内向,不爱说,但是喜欢写字,我们俩英语和语文学的好。四个人经常一起写作业,有问题正好讨论,互相取长补短。
还记得那时候校园周围都是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夏天白杨树新发的叶子有碗口那么大,我和娟子时常悄悄地摘下几片叶子,用来写“朦胧诗”。蓝黑色钢笔水的字迹,在绿油油的树叶上留下痕迹,记录着年少时期的青涩和梦想……
那时候,以为青春永远不会老去,那时候以为我们四个一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信誓旦旦的在不成型的“诗句”里,写着永远……
夏天的午休时间长,吃完自带饭盒里的午饭,想趴课桌午睡的我,时常被玲儿揪起来去白杨树下背政治题。英子和娟子也一起去。我们坐在白杨树下聊天,时常忘了背题。我们会说物理老师上课板书写得好,数学老师口头语都是“俏皮磕”(歇后语),班里哪个男生的头发长得像鸡窝……很多时候都是用功的玲儿截住话题:“不许说话了,开始背题!”我们几个才吐吐舌头,打住闲聊,开始背题。英子喜欢出声地背,我和娟子默默地背。我俩常嫌英子吵,让她到离我们远一点的大树下去背题。偶尔,英子会大呼小叫的跑回来,说那棵树上有“毛喇子”,吓得我俩不敢再撵她离开。我和娟子题背得快,就去摘树叶,相约自习课继续偷偷地“写诗”……那些夏天的午后,感觉时间慢悠悠地,好像永远不会溜走,我们四个人会一直一直在树林里背题……
中考临近,玲儿必须回她家的小镇参加中考,她说她想考师范。
转眼,中考结束了,成绩还没出来,我们四个选择的是不同的志愿,都知道不管去哪里上学,都可能要分开了。真的舍不得,一下子就感觉好伤感。我们想拍几张照片,在校园里。可是那时候,拍照也是很奢侈的事儿,不是什么时候想拍就能拍,要看那个全大队唯一的一个“业余摄影师”啥时候能来村子里。
等了好多天,摄影师都没有来,据说出门走亲戚去了。我们几个一商量,决定去离家十几里地的镇上照相馆去拍照。不能选择赶集的日子,人太多,镇上只有一家照相馆,怕一时半会儿排队排不上。就选择一个平常日子,四个小伙伴儿相约一起去镇里的照相馆集合。
那时候,照相馆里都是假的布景,画布上画得粗陋的风景画,看起来呆板不真实。尽管摄影师打开一卷一卷的“风景画”让我们选背景,我们四个小伙伴儿还是不约而同地表示都不喜欢。
我无意中抬头看见照相馆后窗外有一棵大柳树,枝繁叶茂,碧绿碧绿的长长的柳枝垂下来,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看起来很美,背景就选它了!我一说,她们三个异口同声表示同意!摄影师老板也夸赞我有眼力,说这么好看的背景他一直都没注意到。
那就拍吧,我们四个小伙伴,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着不同的造型,以大柳树做背景,对着镜头傻傻地笑着,一共拍了三张照片。那时候,一张彩色照片每个人是一块钱,对于还是穷学生的我们,手里的零花钱屈指可数,哪里舍得多拍几张呢?有三张就很知足了。照片要一周以后才能取回。我们把取照片的任务交给离镇子近一点的玲儿。
当一周之后,玲儿把照片取回来送给我们的时候,她的师范学校录取通知书已经来了。英子成绩不理想,家境又不好,无法再上学了,只能选择务农。我和娟子也被不同的学校录取了。四个小伙伴儿,四个不同的选择,曾经的那些旧时光,都成了昨天的回忆。
看着照片上绿意盎然的大柳树,看着柳树下四个“勾肩搭背”满脸笑容的小伙伴儿,我们含着眼泪相约一定要经常通信,要互相多联系,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是时光流转,“青春不老,故人不散”,终究不过是一句美好的祝愿,我们还是没有抵得过现实的冲刷,彼此由最初的信件往来,到后来的“渐行渐远渐无书”……我们终于还是走散在岁月的更迭里,没有了彼此的音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挥手一别,在那个夏天,只有那棵大柳树和我们的合影,定格在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