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长见识短

那是七月六号的午后,阳光依旧不见踪迹,天阴沉着脸,乌云也不依不饶地闹腾着,时上时下,时左时右,漂来荡去,着急地要命。远处的山耷拉着脑袋,像认错的孩子一般,不言不语,静待乌云的咒骂。偶尔有几只鸟儿飞掠而过,却匆匆忙忙,毫不逗留,一切都静极了。

也正是这么一个风雨如晦的日子,她突然约了我,电话里她说的云山雾罩,不着边际,只让我务必在午后4点奶茶店门口等她。初听消息,我虽不至于不知所措,也感到狼狈万分,因为大学中女生主动约我的,屈手可数,且大多不是好事,我有预感,我又要得罪一个女生了。

将近三点半,我就动身了,跨出校门,穿过马路,来到大街上,只见街上依旧游人如织,并不因天气的缘故而零落分毫,但也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于是我径直来到奶茶店门口,见她还未来到,便坐在店旁的椅子上休息。不一会儿我便打起了瞌睡,实在是困极了,昨晚没怎么睡好。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到阵阵地凉气在身体周围翻来覆去,动个不停,好几次想要醒来,可都败给了困意。直到好一会儿凉气没了动静,甚感怪异,身体不听使唤,才醒了过来。

我用手蹭了几次眼睛,终于恢复了亮光,发现天早已下起了小雨,于是打了个哈欠,习惯性拍了拍嘴唇。其实我早料到会下雨了,可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真不知自己这个臭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突然我感到头顶有一片阴影漫过来,吓了一跳,还以为白日见鬼了。好在轻柔的话语立马随之而至:“醒啦,走吧,进店再说吧。”我听出了她的声音,扭头一看,她穿着海蓝色的衬衫,下面搭一条黑色的裙子,不过她脸色有点苍白,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淤积着。她歉然对我笑了笑,拉了拉我的衣服,在美妙的阴影庇护下,我们走进了店里。

“我请你呗,你要什么?”她落落大方的接过菜单,我点了杯奶茶,她点了杯咖啡。怎么可能让她请呢,我心里暗暗想着。当我正欲把钱向服务员递去时,她不容分说地就把我赶开了,她不言不语,我知道这是她要生气的前奏了,于是只好顺从地走开,去找位置。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前面没有人,后面没有人,正好,我喜欢安静,她也喜欢,我知道的。

望着窗外滴滴答答下个不停地雨,没来由的想起了《边城》里的那句话“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她顺手把点餐的牌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你在看什么?”她顺着我的眼光疑惑的望了望,街上并没有什么。

“我在看雨,不觉得它有时候很美妙吗?”我答道。

“但今天看来并非如此,我觉得它有点深沉。”她眼神忧郁的答道。

“你怎么了,不像以前没心没肺,开朗乐观的你,今天一看到你就觉得不对劲,爱情?”我疑惑的问着。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对的,就是爱情。”她摊了摊手,无奈的说着。

我原本还有些得意,但不知为何又有点失落,好在都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粉碎了:“其实,不是爱情啦,丢东西啦。”说完她还俏皮的朝我吐了吐舌头,好像开朗了些。

“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丢了,让你魂不守舍的,要我帮你找吗?”我稍有点紧张。

“嗯,丢的是一封信,棕红色的,很好认。”她活络了起来,脸上有了神采。

“你有什么想法没?”我把认真注入了神态。

“我喜欢把它夹在书里,但我翻了家里所有的书,还是没有,奇了怪了。”她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你有借图书馆的书吗,还有你有借课外书给别人吗?笔记本呢。”我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道。

“对喔,这我倒没有认真想过。笔记我是找过了,没有的。”

“那就明朗了,这样吧,我帮你找图书馆的书,你最近看了什么书。”

“我想想,有《情人》《一生》《雨季不再来》,好像就这3本了,版本我不记得了。”

“好的。话说我帮你找到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我一般是不干的。”看她脸上红润了起来我放心的调侃道。

“以身相许,你要不要。”她认真地说着,装的好像真的一样。

“呃呃呃,别开玩笑了,我脸皮薄。”我尴尬的笑笑。

“这样,你帮我找到,我帮你介绍女朋友,可以吧?话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她嘻嘻笑着,一脸八卦的神色,当初的不开心早已消失殆尽。

“我不太喜欢头发长见识短的女生,其他还好。”我脸红地敷衍道。

“怎样才算见识短,不爱读书吗?”她正经的问。

“呃,这个,这个算吧,不爱读书啊,没心没肺啊,还有没有主见啊,等等。”我随口说道,想一把揭过。

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她冷淡的应了句“哦”,便没有下文了,接着又看了眼我的神色,然后晃了晃小脑袋,最后又抓了抓自己的秀发,起身对我说:“我想起来了,我有个急事,先走下。拜~拜。”

我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正想问什么,她就已经跑到隔壁桌和一个胖女孩聊着什么,似乎很火热的样子。我放了心,原来是遇到熟人就是急事。这时刚好服务员把奶茶,和咖啡端了过来,我就安心的享用起来。

不一会儿,她一脸诡异的折回来,语气生冷地说道:“伞留给你,我走了。”

“你咖啡还没喝,外面还下着大雨啊。”有些担心,我焦急的挽留着。

“不喝了,青春的人是不打伞的,没听过这句话吗?没见识。”说完,甩了甩长发,不待我有所动作就跑开了。我呆了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透过窗看着她潇洒大步似乎又带有幸灾乐祸的步伐消失在雨中,内心有着什么东西突然被打破了,隐隐抓住了什么,我陷入了沉思。

“喂,小帅哥,刚才那位小美女说,你要请我喝咖啡,是真的吗?”一位重量级人物,边粗着嗓门,边坐了下来,朝着我说道。我3秒钟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位来客,她满脸肥腻,一双小眼睛因为肥胖缩成一团,像葡萄干一样小,一左一右硬生生插在脸上,非常突兀,仿佛彼此孤立。我感到一阵恶心,内心瞬间狂乱。“苏雨你完蛋了,以后有你好日子的,不把你欺负的哭爹喊娘,我从此就不喝奶茶了!!!。”心里恨恨的想到。

突然一道亮光从我的心底闪过,我都明白了。

看到胖女孩双眼灼灼放光,气势也压过来,我赶紧找个借口拿着苏雨的雨伞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在她教室门口百无聊赖的等着,临近上课,她终于来了,她剪了短发,眼睛更显得明亮,像雨后青天一样明澈,看到我,她一脸躲闪的神情。我招了招手直接断绝了她的退路,她无奈又决然地走来时的神情差点使我笑出声来。

“我找到了,夹在你送我的那本《无声告白》里,你故意的吧?”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干嘛剪短发,真的不好看。”

“没心没肺啊。”

“好吧,我懂。”

“要逃课吗?我请你喝奶茶。”

“我以后不喝奶茶了。”

“为什么。”

“因为不好喝。”

“好吧,那我们喝咖啡。”

“行。”

走着走着,我笑了,她也笑了,太阳也笑了,阳光更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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