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晚上,被一只蚊子叮咬后,左腿上肿起两个疙瘩,我意识到:真正的夏季开始了,我和蚊子之间的大战序幕拉开了。
这只咬我的蚊子,断没有好下场,我总要找到它,用蝇拍打死,方可心安,几分钟后,那只蚊子死在我的蝇拍之下。
儿时关于蚊子的记忆,大多已模糊,叮咬则更没印象了;只记得打麦场上,四围有好多大的水缸,里面有水,水里面有很多小虫子,后来知道,那就是蚊子的幼虫,学名叫孑孓,我们小孩子当时很好奇,看虫子在水里翻斤斗,觉得很好玩儿。
在师范学校上学时,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起初,我们二十多个男生住三间房,是大通铺,记得夏天的晚上就是捉跳蚤,驱蚊子,这个印象也不太深。后来,换成上下床后,夏天来到,蚊子倒成灾了,我印象最深。
夏天的夜晚,蚊子哼哼哼嗡嗡嗡,飞到耳边来,听着声音就烦,用身上盖的床单扇几下,能暂时安静几分钟,随即,哼哼声就又会来。用鲁迅先生介绍的方法根本行不通,他说:把身子全部盖起来,只留两个鼻孔出气,便睡安稳了。其实不然,因为夏季是盖不住的,总不能把全身盖起来吧!即使全身盖住,一会儿便汗出如浆,奇热难耐,又能支撑多久呢?最后的结局就是:在无奈中,瞌睡已极,蚊子断然不会停止进攻的,而自己已酣然睡去,了无知觉了。好在时间不长,就放假了,但对于蚊子的印象可是更加深刻了。
现在想想:那时,怎么就不买个蚊帐呢?岂不少受许多叮咬,但不仅我没有,其他同学也不记得有,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撑。
后来,读沈复的《浮生六记》,其中有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我则称蚊子为敌人的飞机,对人之叮咬,称作狂轰乱炸,每消灭一只蚊子,如打下一架敌人的飞机,也觉得是一件幸事。
我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每年夏天竟被一只小虫子折腾的死去活来,有人说,O型血的人就吸引蚊子,我正好是O型血,还有人说,能出汗的人蚊子最喜欢叮咬,我又是能出汗的人;反正,同在一块儿,蚊子专门叮咬我,而别的人却没事儿,我真奇怪!而我又最怕蚊子叮咬,别人即使被叮咬了,只是稍微有点儿感觉,不像我,总会起个大疙瘩,奇痒难忍,好长时间才会消失。
逐渐的,蚊子于我,在夏天竟成最主要的事情,只要有一只蚊子在屋里,我就睡不着。我本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只要睡着,一般的声音是惊不醒的,但若有只蚊子飞过,我会受惊一样醒来,只到把蚊子消灭,我才能再次睡着。
蚊子也是很狡猾的,只要开着灯,它一般不动,灯一关,它就哼哼嗡嗡的飞过来,你在黑暗中把它赶走,它一会儿就又飞回来,它的定位功能很强大,跟你打起游击战,你动,它离开,你静止不动,它便飞来。
夜晚关灯躺下,还未睡时,听到哼哼声,我会迅速开灯,这时,蚊子会就近停下来,我用准备在手边的蝇拍,一下子就把它消灭。有时,听到声音飞来,开灯后,它又飞走了,我也不会马上睡去,总得找到,非得打死它不可。我一手拿蒲扇和蝇拍,一手拿电灯,在整个屋里的空间挨着搜寻,总要找到它,一时找不到,就用扇子扇一扇,如果它飞起来,我就能看到,一直跟踪着它,或等它落下时打死,或在它飞行的过程中,用蝇拍打死;如果它不飞,停在某一处,可就麻烦了,总得经过较长时间,不过,找不到,不消灭它,我是不会去睡的。有时也会被叮咬醒的,这就太可恨了,依然是全付武装,整个房间全方位搜寻,直到消灭蚊子后,心才稍安,但看到自己的血,更加仇恨它。
时间长了,经验就有了。有时,蚊子飞到天花板上,我不再用蝇拍,而是把毛巾弄湿,折叠成手掌大小,经过估算,向上掷去,蚊子便粘在毛巾上一命呜呼了。这么多年下来,蚊子喜欢停留在什么地方,我已非常熟悉;只要让我看到蚊子,它就躲不过去。
事情大多都是以防为主,我对于蚊子也是如此,在夏季,纱窗是必得检查的,不能有豁口,这样就可减少蚊子的飞入,避免我花较多的精力,不然,有时,一只蚊子会让我整个晚上睡不着,休息不好,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按照民间谚语的说法:一过白露,蚊子便蔫了,说是它的嘴就肿了,就叮咬不动了。接着就是它们的末日,但也有生命力极强的蚊子,竟然能挺过冬天。
有一年,五一刚过,我正在睡梦中,突然被嗡嗡声惊醒,那声音像绿头苍蝇,像马蜂,从声音判断,绝不会想到是蚊子,可我看到的正是一只蚊子,不错,一只很大的蚊子,它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如一个人经历磨难一样,更加厉害,我所幸的是:还没到夏天,它已被我发现,只要被发现,它就没有活路;它的不幸是:虽经过了寒冬,还未到夏天,即已丧命。
蚊子讨人厌的,不仅是它的叮咬,还有烦人的哼哼嗡嗡声,但我发现,蚊子有时也会不发声,冷不防叮你一下飞走了,还不如哼哼嗡嗡的,至少可以提前知道,及时防备,也可顺着声音寻找,不然,不声不响的,找都不好找。不知道蚊子是否也在总结经验,躲避的技能也在不断提高。
刘亮程在文章中写他被老蚊子叮咬时,他在静静的看着,直到蚊子吸满了肚子,最后飞不动,撑死了。我可绝不会像刘亮程一样,看着蚊子吸自己的血,除非不得已,我会见而消灭之,绝不留情,绝不手软,务必全歼。
既然序幕已拉开,我已做好一切准备,打好今年的灭蚊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