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开学第一周没课,我借此闲暇去图书馆看书。因为不愿意费心费力去找书,我便到大家还书的桌子旁随意选。这种方法,节省了我不少时间,也避免我“选择困难症”的复发。
这一周,雨都没停过。雨珠滴答滴答地打在我的伞上,我踏着这一地烟雨,早起去图书馆。毫不犹豫,我从还书架上选了一本还未来得及归位的书,恰巧是余华的《第七天》。
看到这个书名时,我脑海里浮现了“上帝造人”的画面,我仿佛看见了他捏着泥巴,在塑造一个个孩子,还甚是得意。
实际上,当我坐下来,读完“第一天”时,我便知道我错了,这哪是上帝在第七天造人,这明明是一个人死了,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然后因为没有墓地,而晃晃悠悠走到生前的地方,去寻找生前的记忆。
看来,我的想象力还是太照本宣科了。
02
我接着读下去,我想看看余华究竟会怎样写这七天。之前,我读过他的《活着》,当时,只觉得这个作者好残忍,怎么可以把富贵的人生写得这样凄惨。现在,我带着对他的好奇,对他作品的兴趣,继续读《第七天》。
杨飞,因为没有墓地,就没有火化。他穿梭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去找寻生前的记忆,也为了找到他在生前就弄丢的父亲杨金彪。这之间,他遇见了他的前妻李青、出租屋的姑娘鼠妹、被误判杀妻的人、一个警察和杀死警察的人、他心里的妈妈和二十七个弃婴、那爆炸商场的三十八个没有墓地的人、鼠妹的邻居、鼠妹的男朋友,最终,他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通过他遇见的这些人,讲述了与这些人相关的生前故事,讲述了人性的美好与丑恶,揭露了世间险恶与肮脏的一面。
就是这么直白地叙述,我中间哽咽了不下四次。最简单的文字,最平凡情感,也往往是最动人的。
《人间词话》里,王国维评价好词以“境界”二字为绝。他评秦观的词时,认为唯有少游的词能担“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
我想,小说创作也是此理。用最浅淡的言语,写出最大的境界。余华的小说,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也没有什么惊天恶泣鬼神的文笔,但,就是这份朴实平淡,让人热泪盈眶。
我一口气读完了这本并不算长的小说,内心颇为震撼。大抵,好的作品都是简单到“不简单”的。
我自己在小说创作过程中,用了颇多文字去写些无用的东西,不会去铺垫,也没有一种主旨构思,写来写去也没有写出个所以然来。
看了《第七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每个人物的出现,都有他出现的理由;每个情节的发展,都有它发展的原因;每个故事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感觉上,小说就像是长篇散文,形散而神不散。它里面每一个字,都是为主题服务的。
03
我想起了余华的《活着》,看这本书时,我还不到二十岁,不太理解。记得堂哥借我的书看,他拿起《活着》问我:这本书大概是什么内容啊?
当时我是这么回答他的:这本书主要讲一个叫富贵的人,由富家少爷到穷困潦倒地人,然后他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妻子死了、儿子死了、女儿死了、女婿死了、外孙也死了,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和一条叫富贵的牛活着。
堂哥笑了:那也没有必要看了。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活着”二字在小说中真正的意思,才这样告诉堂哥的。
现在稍微有些明白了。原来,人都是向死而生的。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活着就是“痛”并快乐地活着。
最近纪实电影《二十二》播出,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与思考,许多影评与观后感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出来。大家思考着,是什么让这些遭受苦难的老人还能对着镜头笑,是什么让她们依然有颗善良的心,又是什么让她们有勇气活下来,吃野菜也要活下来看这世间的美好?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也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而我印象最深地是简书作者“表清”的《看完<二十二>、<三十二>,我理解了<活着>》。文章里有段话:
可是看了“慰安妇”纪录片《二十二》、《三十二》,从那些老人,特别是97岁老人韦绍兰那里,我领悟到了《活着》表达的,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活着,是承受失去美好的痛苦。年岁渐长,阅历有所增加,看待生与死,角度也换了。
我生命中的人,有来的,也有去的。最痛苦地莫过于减法。我原本以为,我接受不了。直到一个冬日午后,我失去了爷爷,才发现我能接受,难过的接受,痛并快乐地活着。
和我同龄的人,也面临着相同的问题。我发现,大家都能接受,看开这种撕心裂肺的失去。
前几天在老家,堂姐的姥爷在地里晕倒,然后去世。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是好好的。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自己并不能坦然潇洒地面对生死。
我告诉自己,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别老想已经失去的,多珍惜自己现在拥有的。
我读了余华两本书,一本《活着》,一本《第七天》,却深刻感受到他对生与死理解之透彻。
也是读完他的作品,我意识到,作家的笔就是刀,只有当他会用这刀,敢用这刀,才能写出好作品。也才能承担起作家的责任。
好的作品,必定是有大爱的。写好“生与死”不易,所以,余华的相关作品,是好作品,值得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