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是去年3月份去世的,享年88岁。
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老妈打电话给我说,“奶奶得了很重的病,现在已卧床不起,话也说不利索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大大小小的亲戚都守在家里轮流照顾奶奶。你赶紧请假回来一趟吧,陪奶奶走完她生命的最后一程!”。我立刻就买了第二天最早的那趟回老家的高铁票。
当天晚上,跟往常一样按时上床睡觉。可是翻来覆去的却是始终难以入睡。于是听歌,数绵羊,数星星,都没有效果,还是一样睡不着。那晚,我失眠了。那是打我记事起印象中的第一次失眠,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现象,仿佛冥冥之中在预示着什么。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老妈的电话就过来了,“儿子,你奶奶走了,昨天是我和你二婶一起陪护你奶奶,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你奶奶突然气色变好了,说话也利索了,嚷着说饿了,想吃东西,于是我赶忙去热了粥过来喂她,你奶奶吃的很开心,边吃边说今天这粥好吃,还拉着我跟你二婶的手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两个了,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幸亏是娶了你们两个这么好的媳妇呀。我以前很多时候是犯了糊涂,做的不到位,你们两多担待点。我走了后你们两个还是要继续像以前一样操持这个家。这一大家子我最不放心的是老大家的那个小的,书读的少而且太老实了,这世道,老实人容易吃亏,你们呀都得替他把着点。还有我那大孙子,马上都快30岁了,都还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对象,这说出去可不好听,你们呀可得催着他点,我呀是等不到他结婚那个时候了。走了后记得要把我和老头子放在一块,他一个人在下面等那么久了,我也该下去陪他了。
可能是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把她攒的那点精气神用完了,粥没吃完你奶奶就说她吃好了,有点累了,然后就睡去了。刚刚我们去叫你奶奶吃早餐的时候,却怎么也叫不醒她了。她已经走了!
接完老妈的电话,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奶奶就这样走了,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陪她走完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程。以后再也听不到奶奶对我的唠叨了,再也听不到奶奶给我讲故事了,也再也吃不到奶奶特地给我留做的米粉肉了,一种钻心的痛从我的胸口蔓延开来。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
我奶奶是她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听我奶奶讲在她们的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特别严重,又因为家里实在是穷,我奶奶一辈子没读过书,从小就被要求在家做农活和家务。所以我奶奶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名字都还是我教她写的。
奶奶满18岁后就嫁给了我爷爷,那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结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你爷爷。
刚嫁过来的时候,真的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住的还是老一辈留下来的木屋,可是没办法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在你爷爷会点木工的手艺活,而且人又勤劳,对我也挺好的,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慢慢变得好了起来。”
我出生以前的那些事都是我奶奶说给我听的,我爸是长子,我是长孙,所以爷爷奶奶从小就很宠我。小时候爸爸妈妈白天要外出干活,都是爷爷奶奶带的我,
爷爷是不苟言笑的人,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记忆中没见过他笑过几次。可就算是最严厉的爷爷,小时候都是拿我没撤的。记得那时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抓爷爷的胡子,一抓就是一把,想扯下来可是力气太小又扯不掉。就只见爷爷的脸疼的一抽一抽的,然后顺势伸手过来要打我手,我立马从爷爷身上跳了下来,然后顺势往地上一滚,哭喊着“奶奶,爷爷要打我”,这个时候奶奶就会跑过来,先是把我给抱起来,说“不哭不哭,一会奶奶带你去买糖吃啊,不给坏爷爷吃。”然后接着就是对着爷爷好一顿埋怨,“好家伙,连宝贝孙子都敢打,要是打坏了宝贝孙子,看我不跟你拼命。”最后弄得爷爷是哭笑不得:好嘛,你这个小淘气鬼,给我等着。而我早在一旁偷偷乐着了,因为一会就有糖吃了。
慢慢的年纪大了些,就要去学校上学了。因为爷爷有高血压,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奶奶接送我上下学。依稀记得那时冬天很冷,奶奶怕我冷着,都会给我早早的烧好热水放入暖水袋里给我备着。
后来上了初中,家里的条件得到了很到的改善,爸爸也和爷爷奶奶分家了,我们一家四口单独住上了2层的楼房,从那以后,慢慢的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爷爷是在我读初二的时候去世的,因为高血压导致中风瘫痪。爷爷的去世对奶奶的打击挺大,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缓过来。我爸他们商量着要把奶奶接到各自家里来住,每个人家里住三个月,轮着住,奶奶没同意,她说要在老房子陪着爷爷,最后实在是拧不过奶奶,最后按照奶奶的意愿,每个月给奶奶点生活费,奶奶一个人住在老房子。
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却在命运中交错,他们再寻找着什么。
生活还是要继续。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也慢慢长大。开始上高中了,在家呆的时间更少了。奶奶最高兴的事就暑假的时候我去看她,她就会拉着我说些家长里短,然更开心的是给我做我最爱吃的菜,什么红烧肉,米粉肉,红烧鱼啦。奶奶就会一个劲的给我碗里夹菜,让我多吃点,说这个时候要多吃点长身体。看着我吃的津津有味,她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成了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奶奶更是开心的不行,逢人便夸她这个大孙子争气考上了大学,替咱们刘氏家族争了光。每年只要我一放暑假回家,奶奶就会早早的开始准备给我做我爱吃的菜了,年年如此,从未变过。
工作之后,在家呆的时间更少了,可每次只要我去看望奶奶,奶奶都会开心的像个小孩一样,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吃,然后拉着我诉说着她与爷爷年轻时候的故事。。。。。。
过往的经历一片一片的从我的脑海中闪过,可是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感觉,所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现在我时不时的仍会想起奶奶,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抬头往天上看看:奶奶,你在天上过得好吗?
因为我知道,奶奶肯定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马尔克斯说过:父母健在的话,你和死亡之间有一层垫子,当父母离开以后,你就直接坐在了死亡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别等到失去了才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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