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时燕飞来

楔子

月夜,三更。

我望着梁上系着的白绫许久,终于才清楚地意识到那就是我最后的归宿。

门外守着的太监还在等待听我灵魂冲出肉体的声音,然后为曾经的赵后收尸。

脚下腾空的瞬间,喉咙猛然收紧,视线一点点模糊了,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许多声音,我听见合德哭着喊姐姐,听见成帝叫我爱妃,听见许后骂我贱人,听见班婕妤不卑不亢地道出赵后二字。

我看见有两个太监进来,抬走了那具承受过太多恩宠的躯壳。

所有声音随画面远逝,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你叫我“宜主”我知道记着这名字的人始终是你,很多年以前,当飞燕不是飞燕的时候,我对你说“我叫赵宜主”

都说,人死之后会魂归故乡,我曾也一度这样相信,但当我真正成为孤魂野鬼之时,我想我大概办不到。

对于故乡的一切皆已模糊在记忆深处,“故乡”二字于我,早已成为了一个形式化的概念。

我对于故乡唯一的记忆,是母亲的眼泪,我和合德离开故乡那天,母亲的眼泪。

我记得母亲抱着我们哭了许久,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知道她舍不得,但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要嫁人了,要嫁给一个和她同样尊贵的人。

而我们,作为私生女的我和合德,则是母亲的家族始终在极力掩盖的耻辱。

我们被送到了通往长安的官道上——那条充斥着寒冷和饥饿的死亡之路至今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条路的终点——长安,则是寄托了所有人求生的希望。

虽然当到达长安的时候很多人的希望又为金钱或者功名所取代,但在那个时候,所有人的希望只有最简单也是最卑微的生存而已。

那条路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甚至忘记了故乡的气息在身后渐渐消失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和周围背井离乡的羁旅一样怆然泪下。

不过我想,我应该没有,就如同我明白自己是一个卑微的“私生女”一样,我明白这条官道是我的必经之路。

我只记得,最初到达长安的那个晌午,我迎着刺眼的阳光抬头望去,隐隐约约地看见被镀上了层金色的“长安”二字,鼻子突然很酸,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当时的眼泪很复杂,有走到终点的喜悦也有对福祸不明的未来的恐惧。

所幸,我们不用再为生存而担心,我和合德作为官婢被卖到了阳阿公主府,一如传闻中的那样,长安是一个没有寒冷和饥饿的地方,但却远不是一个天堂,它的黑暗深入骨髓,其中愈黑,其外就愈加光鲜。

好在,我和合德从来都没有过太多奢望,最大的奢望对于我们来说仅仅是生存而已。

这样的长安,对于我们再合适不过。

阳阿公主府养了许多舞女,这似乎成了历代大汉公主延续皇宠的习惯,从馆陶公主到平阳公主再到阳阿公主,无一例外。

我是无意间看见她们的,看见她们穿着妖艳的羽衣,做着僵硬的动作,忍不住想笑,我庆幸我不是她们中的一员,虽然按例代的事实来看,她们比这个帝国任何一个女人都接近天子的恩宠。

但是舞本该是那样的优美,我曾想这该是人所创造的一切事物中最美好的那个,却被这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弄得如此无趣。

我也爱舞,不需要刻意学,它们来自白鹤回眸的一瞬,凌乱的花影,直至数年之后,无人不知飞燕之舞时,我仍然不知道,舞为何要编排,我的舞,随性而已。我只是享受水袖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美丽的线条时的感觉。

我喜欢一个人在傍晚,孤独地舞于庭间,甚至身旁也没有合德的身影,丁香花是最忠诚的舞伴,夕阳是永远沉默的观众。

我不曾想到,在那个与夕阳失约的夜晚,上天为我送来了另一个观众。

我看见了你,月光下的你消瘦英俊,温文儒雅的笑,眼神中有让我依赖的温暖,与我所见的任何一个男人不同,我知道你属于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上等人的世界。于我,可望而不可及。

你是第一个赞许我舞的人,你说:“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为舞而舞的女人。”

其实你并不知道,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的舞,只为你而舞。

彼时的我充满着年轻的懵懂和羞涩,低声对你说:“我叫宜主,赵宜主。”

我终日的幻想,向我所知道的一切神明祈祷,希望你去向阳阿公主要了我,即使,我只作你府上的一介舞姬,也会比成为皇后更加幸福。

我并不知道,你竟是张放,当今天子的第一宠臣——富平侯张放。

我也不知道,你确实找过阳阿公主,却只是说“殿下府上有婢女名‘宜主’者,舞艺甚佳,他日,我将与皇上一同来看。”

我所知道的只有,当晚,公主便要我舞给她看,舞袖翩然落下的时候,我看见阳阿公主一脸“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欣喜。

那晚,没有人再知道赵宜主是谁,我离开了那个曾属于我的世界,公主对我说,从今以后“飞燕”就是我的名。

五日后,皇上狩猎,过阳阿公主府。第二日,便纳我为妃,那夜,我舞得尽力,也舞得绝望。既然今生已是无缘,我便留你我最绚烂的时刻,至少在许多年后你会记得有一个舞艺甚佳的舞姬,叫赵宜主。

这是女人的幼稚,以为爱如播种,将一颗芳心彻底倾注必能换来千宠万爱,这是我的糊涂,忽略了我们的缘,仅那一面,是我痴,以为那句称赞,那抹浅笑,便是昔日孝武皇帝与卫后子夫一见两倾心复验的前兆。

熟不知这只是过往,况那倾心也只是一个帝王的一时兴起,卫后入宫,被武帝遗忘了整整两年。

但我仍相信你是爱我的,踏上宫辇的瞬间,我看见了你眼底的泪,深深的震惊与无奈,我看见了你嘴开合了一下,虽没有发出声音我却清晰的辨出,你说的,是“宜主”。

足矣,这声“宜主”于我足矣,我知道,曾经有个叫赵宜主的女人进入过你的心。

后来你对我说,你习惯了为天子寻觅佳人,从来无意成为唱词中的主角,只是当我将永远成为另一个人的女人时,你才发现人生的戏码,永远容不得人来编排。

次年,我带合德进入了皇宫,同她一起分享皇宠。

上天总是把一见钟情的唱词在不合适的时候交给不合适的人,如果你是孝武皇帝我是卫后子夫,那么我们的爱情必定不会那样艰辛,我们无数次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幽会,合德的入宫,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可是谁也不敢提及关于“私奔”的字眼。

我的牵挂无疑是小妹合德,而你的……

记得那一次,我被许皇后和王太后训斥,虽然刘骜给了我安慰,且许诺立我为后,我仍是害怕,我不曾想到这宫闱之中,远比我幼年时来长安官道更加恐怖。

我求你带我离开,我不要皇妃的高贵身份,我想跟你走,我想有一个我真正爱的人保护我。

我知道那是一霎那的勇气一定可以支撑我走出皇宫,走出长安,只要你带我走,即使过后怕了,我也不会后悔,可你黯然道:“皇上待我不薄,况我张家从留侯始就世代忠良”.

你又安慰我“只要皇上宠你,这宫里你就不用再害怕什么。”

可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我习惯地沉默,也许你不知道,你用一句话就轻易地就催毁了我生命中唯一一次勇敢。那是一个岸,如果你肯握住我的手,我们便可以一起逃出苦海,但人总是这样,在还有回头余地的时候往往不会想到,彼岸就在身后。

的确,你是忠臣,虽然你尽忠的方式被满朝文武鄙夷,但我知道,你决不会背叛皇上,出于君臣之义也好,出于朋友之情也好,你都不会。

时间是样好东西,有了它,才会让我习惯了宫闱之中的勾心斗角,在明枪暗箭中渐渐游刃有余。

许皇后最终被废了,她到底是一个渴望着丈夫全部宠爱的小女人,容不得他人来分享,作为帝王的妻子,她得到过的太多,让她忘记了自己的丈夫是九五之尊的人上人。

她缺少了班婕妤的持重。

班姬,那个冰雪聪明的寂寞女子,无人知道,在宠爱最盛之时,我时常凝望着长信宫,我羡慕那个在芭蕉树下作出团扇歌的女人,羡慕她有勇气说出拒绝皇上的话,羡慕她无论何时都可以坚守自己的信奉,保有自己的操守,虽然合德说是无知让她勇敢,出身富贵而不晓饥寒才会如此不知天高,但我想一定不止如此。

当我成为皇后的时候我曾幼稚地想,也许以后,我可以像她一样,后宫之主,不用卑躬屈膝,也不必再卖弄风情,以一个人的尊严度过此生。

但很快,我就知道我还是不能。

就在那个午后,那个竹篮轻轻松松地击碎了我的梦,不留一点反抗的余地。

我不知道是谁将那个婴儿放入竹篮,送至我的寝宫,但始作俑者是天子无疑,我看见刘骜将双手扼在那婴儿的脖子上,我本能的上前一步想阻止他,但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我看见了刘骜的脸——面目狰狞,我终究还是个懦弱的人,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下去,微皱的小脸变成了青紫色,而刘骜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仿佛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人,人在屠杀的时候都是野兽。

我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刘骜洗了手,走到我身边,虽是宠爱的话却仍象写在圣旨上的命令: “朕只要你为朕生的孩子。”

天子杀死自己唯一子嗣的事,很快传遍朝野,当然是以另一件外衣——陛下是被女色迷了心窍,为讨赵皇后的欢心,竟以国本储君为代价。庙堂之内,无人否认,他们的社稷正在步入大汉开朝以来最大的危机,因为他们的君主身侧有一个毒蛇一般的女人,她的枕边风比任何一个重臣的死谏都来得管用。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软弱也是一种罪过,要承担祸国的罪名。

合德无奈地对我笑笑,我身边所有人都不明白包括你,只有她懂得,我们姐妹二人是如何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为了不要太早失去这皇宠,以色侍君不是一件长久之事,只是,除了美色,我们又有什么?

而刘骜恰恰不是一个钟情之人,后宫佳丽三千,只是他心中的三千过客,我和合德,不过是最后的那两个。

“赵后,那个长住你心中的男人,定然不是圣上。”

我去了长信宫,这是我策划了许久的一件事,我考虑过很多种形式,或以皇后的倨傲,或以我所熟悉的卑微,最终,没有宫人的簇拥,我踏进长信宫已然冰冷的门廊,只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向另一个女人求教,我太需要一个指引,太需要知道班婕妤的勇气从何而来,而我得到的只是这样一个答案。

没有错,我心中没有那个叫刘骜的男人驻足过,只是有那个男人又如何?

当晚,我梦见了这样的情景,梦中,我不是我,而是盛宠之时的班婕妤,安静地站在皇辇之下,而车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也不是刘骜而是你,张放,你向我伸出手,春水一样温存的笑意,一如当年在阳阿公主府上初见面的摸样。

我握住了你的手,任你将我拉上你的辇车,同辇而行,没有犹豫,也没有不安,甚至不曾经过一点思考,一切发生的似乎理所应当。

那一刻,我知道我永远无法企及班婕妤,我不懂什么叫“古之名君,皆有圣贤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我也没有办法像她那样,跪下谢恩,再字字珠玑地拒绝那份来自所爱之人的温柔,我只会不假思索地受之如饴。

次日,你来找我,御花园的山石后,自我成为皇后以来,你是第一次涉足。你憔悴了许多,眼角冒出了浅浅的细纹,似乎一夜未睡,也或许不是,而是我们已不再青春年少。

你说要带我离开,你说这“离开”时平静自然,似乎只是寻常人家携家人出游一般简单轻易,与我当初近乎疯狂的语调截然不同,你说我们可以离开这皇宫,去南越,去西域,去北方的草原,甚至可以渡海去寻觅那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岛,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用取悦任何人,不用迁就任何人。

你说,“宜主,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到了宫外,我一样可以给你锦衣玉食,给你我所承诺过的所有幸福,在这里你会使神明愤怒,会承担万世的诟骂。”

我只是淡淡地笑笑,推开你的手,转身离去。我们的生命就像上天的玩笑,当你拥有决心为爱情抛弃所有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坚持爱情的力气。

我知道你始终都难以了解,在我作为一个卑贱的私生女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已经被所有的神明抛弃。属于我的一切皆是如此卑微而渺小,身份,身体,包括永远都自私的爱情。

我选择留在皇宫,和一个我不爱,也同样不爱我的男人在一起,这样彼此至少是公平的。

终于,所有长安人都谙熟了哪首歌谣,“燕飞来,啄皇孙。”

我的身后再没有了回头的岸,我知道我终于成了一个红颜祸水。

夏因妹喜而亡,商因妲己而亡,周因褒姒而亡,如果汉亡了,一定是因飞燕而亡。

飞燕,飞燕是谁?

我盯着镜中的女子,她才是飞燕,我是赵宜主。

那镜中的女子却说,我们都是飞燕,不是宜主。

是的,我是赵飞燕,是妲己,褒姒一样的祸水。

我不再凝望长信宫,我明白终此一生,我永远没有办法成为班婕妤那样的人。

后来我听说你出京任官,去了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遥远的地方,我从不关心朝政,只是听见别人提起你的名字,耳朵就会分外地敏锐起来。

你走的很快,没拖家带口,一人一骑,就逃也似地离开了长安。可是,你究竟在逃什么,是不想看见你从小就相亲知心的刘骜成了亡国之君,还是怕看见我成了红颜祸水,还是因为我与刘骜那足矣亡国的错误相遇分明就是你一手计划,虽然这个严重的后果谁也不想看到。

再后来,刘骜死了,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合德的时候,就说自己愿意死于合德的温柔乡,当真是君无戏言,竟一语成谶。

合德问我,如果我们死了会不会与刘骜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我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我想我们会的,或许包括你,我们都应该是知道的,在所有人的信条中,刘骜是祸国的昏君,我和合德是乱国的妖姬,而你,则是误国的弄臣,为天地所不容,为鬼神所怨愤,注定该被流放在永世不得超生的幽冥深处。

就在当天,合德随刘骜而去,或许合德并不知道我已经为我们的将来打点好一切,或许合德真的爱上这个垂涎她的美色到人生终点的男人,我已经没有力气分辨。

我的生命剩下了漫长的等到,那些在史册中浓墨重彩的故事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等回过神来,眼前已是蜿蜒的忘川。

我们最终仍是错过,冥王说你走了,我才猛然想起你在这地府已经停留了太久。

只是,当你策马而过的烟尘消失在长安城外的驰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生者意识。

漫长的轮回路,我走了千年,我相信你也一样,只是在这条路的尽头,我仍然没有看见你,只是闻到空气里仍残留的你的气息,你一定刚刚才走,没准我们可以遇上,我向冥王请求让我保留此世的记忆,我不想当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浑然不知。

冥王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记忆并不是你的宝藏,得不到的注定得不到。”

我不信,我并不指望成为你的妻子,不管重生为人,还是花鸟虫鱼,我相信我至少会有留在你身边的资格。

冥王无奈摇头:“你的执着会让你再承担一次骂名。”

我重生为人,与前世相同,我仍然拥有足以撼动天下的美貌,而与前世不同,我的出身不再低贱。

我一直在寻找,在我所能涉足到的一切范围之内,寻找你的踪迹,只是,人海茫茫,一切似乎只是徒劳。

十六岁那年,我见到了那个人,那个注定要将我与你的重聚变成另一场历史闹剧的角色,虽然,从头到尾他都是个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初见他的时候,我以为我见到了你,他的身上有你的影子,笔直的脊梁,宽阔的肩膀,都像极了当年阳阿公主府的花园中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可是他不是你,在我叫住他,他转过身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他不是你,他有你的眉眼,你的鼻翼,你的嘴唇,你的温柔,但是,不是你。

我又一次失望,我见过太多和你相似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在失望中从头来过,可是这一次,我再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那个人在不久之后跟我父亲提亲,那时我才知道,那个人是当朝的皇子,封号寿王,嫁不嫁,已经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最终成了寿王妃,认了命,想来若是此生都找不到你,守着一个有你的影子的人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了了这桩心愿。

但偏偏,我又见到了你,与前世一样,又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以一个更不恰当的身份。

在转世前我曾想,这世间没有什么再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即便是我投生成了鸟兽虫鱼也好,哪怕只是一片花瓣也罢,因为我的要求很简单,在你身边足矣。

但是老天却仍在弄人,当我终于见到你的时候,你高高在上,你的眼角布满细纹,和我好像不是一代人,而我是以这世间唯一一个难以和你长相厮守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是我丈夫的父亲,而我,成了你的儿媳妇。

初次见面,我仍是献上了我的舞技,这不是你的要求,更加不是我的意愿,我们各有各的人生,前世的种种不该再有牵连。

只是我的丈夫寿王让我为你献舞,娶到一个出色的妻子也是他可以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筹码。

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作为他的妻子来履行他的命令。

这个时代的舞,雍容华贵,缓调漫步,像是一支慵懒华丽的歌谣,连跳舞的那个人都可能昏昏欲睡,又或许,是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绝望,绝望也需要有希望,而我的全部希望,早已在我看见你的一刹那消失殆尽。

也许,在旋转回身的那一个个瞬间,我不该再去看的你眼睛,但是我仍然看见了,你的目光,从赞赏到震惊和无奈再到后来的落寞,前世,我们共同经历的一生,竟然就这样浓缩于了一段舞曲。

我的眼睛陡然模糊,我急忙垂下眼帘,才挡住了不受控制的泪水。

一曲终了,时隔千年,我终于可以这样释然而笑。

我突然明白了,我们之所以会有种种错过,只是因为那些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我们从未错过。

至少,我的舞,未曾错过你的眼,我的爱,未曾错过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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