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大师作画往往任性,想画的时候分分钟画出几幅精品白送,不想画的时候哪怕是画了一半也会“戛然而止”、“半途而废”。
画到一半不想画了,留下的当然就是“半成品”,这种画若是普通画家“半途而废”的产物,那就是废纸,若是名家任性画一半不画,那“半成品”也是精品,譬如徐悲鸿就留下过一幅画到一半任性不想画了的“半成品”,结果反而成了传世佳作。
被誉为“画坛幕后英雄”的装裱大师刘金涛,曾经在四五年的时候向徐悲鸿求画,当时是鸡年,刘金涛想求一幅《金鸡图》,由于刘金涛当时是徐悲鸿等一线名家的“御用”装裱师,所以徐悲鸿非常爽快地答应为他画一幅《金鸡图》。
但是,当时徐悲鸿不仅是艺专的校长,还是众多美术社团的发起和组织者,根本没法专门抽一个时间来为刘金涛作画,这一拖就拖到四七年。
刘金涛虽然只是个裱画师,但他的裱画技术堪称是京城第一,就连齐白石都视刘金涛为兄弟,他和徐悲鸿的关系当然也是从不见外,虽然徐悲鸿允诺他的画迟迟未动笔,但他知道徐悲鸿实在太忙太累,倒也不介意。而徐悲鸿欠着刘金涛的这幅画,还真差点儿忘得烟消云散。
到了四七年过年的时候,徐悲鸿才在除夕夜有了歇息的机会,他有个习惯,就是每逢过年都要好好总结下自己是不是还有画债未偿,就把自己还欠刘金涛一幅《金鸡图》的“债”给回忆了起来。
徐悲鸿不想继续拖下去,便在灯下连夜偿“画债”。当时,徐悲鸿家是有专线供电的待遇,不过,即便有专线供电也仍不稳定,除夕夜京城用电陡增,当徐悲鸿画到一半的时候便突然停电了。
由于家中常年用电灯,徐悲鸿根本不习惯用那昏暗的油灯了,一停电,直接就败了他的画兴,而他这幅《金鸡图》还刚刚只画完两只雄鸡,配景还没动笔,画兴正浓却突然黑灯瞎火,气得他不想继续画下去了,点了个油灯在画上匆匆落款草草了事。
过完年,刘金涛过来给徐悲鸿拜年,徐悲鸿便拿出了这幅“半成品”,有些愧疚地说:“这幅只画了一半,停电败了画兴草草了事,我一定再补一幅,这幅你将就这拿回去糊窗户吧”。
刘金涛原本以为这画没希望了,没想到徐悲鸿除夕还记得要给自己补一幅画,哪还管这幅画是不是“半成品”,兴高采烈地当成宝贝带回了家,再说徐悲鸿还答应再画一幅给他,这更让刘金涛期待不已。
可惜,直到徐悲鸿因脑溢血英年早逝,都未能兑现再画一幅的承诺。悲伤的刘金涛经常翻出徐悲鸿送他的画作,睹“画”思人。
一次,齐白石来找他裱画,正好看到刘金涛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幅“半成品”《金鸡图》发呆,刘金涛喃喃地说道:他送给我的这幅《金鸡图》只画了一半,答应再画一幅还没兑现,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齐白石听了鼻子一酸,默默地拿过了这幅《金鸡图》,只见图上只画了两只大雄鸡,却没有来得及画任何配景,显得单调而不完整。刘金涛的裱画间文房四宝齐备,齐白石便将《金鸡图》往案桌上一铺,对刘金涛说:悲鸿没画完的,我来替他补完,免得留下遗憾……
徐悲鸿的“半成品”,齐白石要如何“补救”呢?只见他调墨提笔一挥而就,在画面上补了石景和几株小草,就让原本孤零零的两只雄鸡,一只立在山石上、一只抬头与其对峙,画面瞬间就变得活泼生趣了(见图四)。
虽然齐白石的“补救”很有水平,但可能当时徐悲鸿的构思并非是这样画,特别是山石上的那只雄鸡,齐白石没能画出鸡爪站立在石头上的自然感,看上去那只雄鸡像是“悬浮”在了石头上,非常不协调,让很多网友对齐白石的补画效果作出“翻车了”的评价。
不过,由于这幅画是齐徐二人合画,刘金涛视为是自己最为珍贵的一幅画,后来,在徐悲鸿纪念馆落成的时候刘金涛忍痛割爱,将这幅画捐给了纪念馆,至今仍然在馆中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