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放翁
北国的五点,天总是昏黄的,满地的积雪也不在伴着咆哮的西风起舞,它们不过静静的当一抹纯白的色彩,黑色的的大理石窗台与窗沿上的残雪同样冷冰冰的,可坐着的人的心是热的,压抑的,可以说是惆然与仓皇的,窗外喜悦的万家灯火与这人好似格格不入,可只有他知道为今天,为另一个人的今天,为尽千年的另一个人的今天做点什么,那怕是为了那个在风雪中白头的心也要做点什么,可能许多人都知道陆游,因为他在许多人的求学路上不会陌生,他们会知道山西村人的热情好客,会知道驿道梅花的素雅风骨,会想起十一月四日那天曾有一场风雨,铁马与冰河同入梦来,也许更多的人会记得锦绣园庭中,红酥手软弱,黄滕酒易醉,东风善妒世态无情,这些活在文学里的陆游自然不用在窗边的人来无端哀悼,这个人葬的是放翁,那个在腊月里死去,在寒风中吐出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放翁,那个拖去文学上的外衣,世人所传的名声后,那留下的最真实的陆游,一定是那个苍老的父亲,那个丧国的孤子,那个不是你可以叫,我亦可以叫的陆游,而是最真最深的千古一老翁的山阴放翁,陆游一死尘缘百了万事空,可放翁永存但悲不见九州同,回顾昨日种种死,试眼明日种种生,也许在开始的开始,那个祖居邵兴的少年不会想到他的人生会那样辛酸,无奈,他出身名门,本该着华服,饮美酒,无忧无虑的与玩伴同乐乡里,然而一场灾难降临了,靖康之难,这场灾难与他紧紧纠缠,早一岁陆家就举家逃难,在三年后才稍微安定,家国丧乱未曾记事的他已然尝尽,可经历不数苦难的陆游也不会想到他会成为国家不幸诗家幸的诗人,在他的少时他的只想做一个收复山河的国家英雄,像他说的那样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而不是将一腔委屈满齿钢牙吞下肚,在用笔刻在纸上心里,可这样成长起来的他,武能用十几年的剑术气定神闲的杀死猛虎,但却斩不破庸王小人的眼中魔障,文能养民安生,平戎论直指十弊,然对官场的鬼蜮伎俩无可奈何,他对国家的灭亡痛啊,但他无力啊,像陶渊明那样一走了之,他又做不到啊,五十载沉浮总化一句,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若不是身不由己谁会想忘了当年万里觅封侯啊,南宋开禧年间,朝廷昏招辈出,用人无能,又擅杀边将,最后屈辱求和,这一噩耗像最后的风雪让放翁彻底白了头,他垮了,他要死了,但他不是别人,他是那千古一放翁,谁也不知道他是不舍耶?失望耶?说出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永不放弃!
一千年后,还有人想着那个固执而沧桑的老头,他看着漫天的烟火品味着曾经的风雪,明天就是九州团圆日了,这里不会有无谓的鲜血再流淌,这里不会有万万的生命将生死离别,老头,放翁,你看到了吗?你会看到的,每一个有家有国的人都会看到的,窗外的风又起了,扬起点点冰碴,今天的夜会很冷很冷的吧,可能还下点小雪,因为天也会伤心的
2017.1.26 怀古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