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迎面奔来的马队，我忘记了躲闪。

如果生命重来，我想做……

我是个鲛人，生来没有性别，是我爱的人，决定了我的选择。这一世，我是女子。

第一次的相见，前所未有的心脏扑通，他是男子，喜欢女子，我决定成为他喜欢的样子。扎齐了发辫，穿上了鲜艳的衣裙，忍痛裹缠的纤足，或端庄，或妖媚，或可爱，或豪爽，只要是他想要的，我无一不满足于他，倾其所有只为陪在他身边。

曾几何时，我们有过快乐的日子。他读书、遛鸟，我做饭、织衣。我们一起看过满天星斗，一起呼吸清晨空气，一起游山玩水，一起拜访亲友。

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我依然希望自己是个鲛人。只不过这次，我要做自己的主。

曾经的我，于襁褓时，被方丈捡到，五六岁时，被邻村七叔七婶收养。那时日子虽然贫苦，但也苦中有乐。懵懂时，被七婶发现身体秘密而离开了家门。即便如此，那段时光也是少有的美好回忆。

新一世，我要尽心孝敬给予我生命的父母，当然，如果他们不抛弃我，接受我的话。就像村里大壮他们家，听说大壮一出生像个小鸡一样孱弱，家里人怕养不活，取名大壮。在我记忆里，他常常被人抱在怀里，稀稀落落的发黄的头发，胖嘟嘟的小脸，说话时只会晃拳头，那是他两三岁的光景。有次，七婶让我去借盐巴，大壮正坐在他家门口的大槐树下玩石子，他竟然可以用手指缝夹住六七个石子，我诧异地跑过去看，一、二、三、四、五、六，原来大壮是六指，大壮奶妈看到我，把大壮抱了回去，还从兜里掏出个苹果，让大壮抱着啃。那时，我特别敬佩大壮的家里人，希望来世，我家里人也可以这样对我。我也想像大壮一样，被抱在怀里，吃着苹果，也想某天他们老了，把他们抱在怀里，喂着苹果。

如果我依然流离失所，我就要去学武功，拜师名门，习得一身本领。相传武当与少林是两大门派，个人觉得比起少林的清心寡欲，武当较为适合我，刚柔并济，以柔克刚，还免去剃发的苦恼。待我上山，习武十余年，练得一身筋骨。赤手空拳，在江湖上惩恶扬善。

当年，我被迫离家，流浪。住过深山野林，也去过富饶城镇。比起野兽的凶猛，人的恶意更是令我手脚发冷、战栗不已。即便是街头，也有各个帮派，没有归属于帮派的，就成了夹缝中生存的蝼蚁，哪个帮派的都可以拳脚相加、恶语相向。我的脸和身上常常都是青紫的印痕，旁人根本不屑看我一眼，所幸，我也免除了身份泄露的危险。毕竟是富足的小镇，剩菜剩饭也会丰富点，我的营养也相对均衡些，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小镇一呆就是三年的缘故。直到帮派易主，来了个更为狠厉的角色，我差点被分尸，祭私愤，我才保命地跑掉了。

我要做个侠客，用武功来保护需要帮助的人们，比如像当年自己那样的弱小。不让他们在饱受身体饥饿的同时，还要受到生命的威胁。不过，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我还是教给他们保护自己的能力，怎能凭一己之力拯救苍生，太不现实。

至此，我还没有选择我的性别。

那时，因为那个男人，我成为了女子。初时的美好，总是过于短暂。身为鲛人，怀有子嗣的可能极低，但也并非毫无可能。可他竟以七出之条，将我逐出，早不复娶进门时的誓言。看着一身疲惫的自己，无言以对。

这一世，我决定不选择，放弃选择的权利。什么爱恨情仇、什么甜蜜苦涩，统统与我无关。我不要再因诸等琐事扰乱我的心智，我也不再艳羡窗前月下、花影灯灼，曾经的付出与伤痛如影随形，让我不敢触碰。

坚强如我，我可以待人温雅和善，热情似火，而将内心世界留存，唯自己一人独行；我可以以大侠身份现于江湖，结交挚友，而没有爱人伴我左右；我可以走遍江山湖川，心胸宽广，而没有儿女私情。

这一世，我要不同于上一世，不同于随波逐流的路程，不同于被他人掌控的命程。我选择，我决定，我坚持。

离开曾经温馨的小家，再次孤单一人，品尝世间冷暖。身为女子，诸多不便，只能靠帮人家洗衣、女红，得以果腹，后邻村王寡妇听闻过我，将我收为义女，教我做豆腐，才得以有一技之长而苟活。王妈待人极好，填补了我孤苦之情，二人相依为命，生活多少还有些许盼头。年近，想为王妈置办件新衣，她极好大红，因怕邻居说三道四，一直未曾定制。我想让王妈高兴一下，拿着这几天攒下来的钱，去镇上转转。

镇上传言，边关要有战事，朝廷最近在召集兵马，心中不免为边关百姓多了几分担忧。思忖间，迎面奔来一批马队，竟忘记了闪避。幸好，被旁边的快速拉了一把，马队从身边急速而过，连连向人道谢。

紧紧握住衣料布袋，回家走去。

如果生命重来，我想做…… 我不做这一世的自己，我要习得武功，守护百姓，保家卫国。

如果…… 希望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