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拖着行李箱的人挤进了地铁。正值下班高峰期,人能进地铁都已经不容易了,何况还拖着个箱子呢?在佩服他们之余,我感到的更多是“辛酸”。
曾经我以为能拖着行李箱是件很酷的事。因为,它意味着它的主人要去游走四方,或是刚从四方归来。我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当看到电视里某人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奔赴某地的场景,我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想,将来我也要那样。于是,我盼望着某一天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行李箱。
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个8月,我终于有了自己的行李箱。我珍惜至极,连外面的包装膜都舍不得撕掉。我觉得它是那么与众不同,它似乎浑身发着光。我动身去大学那天,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行李箱搬上了车。但直到今天,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那天的我好像也浑身发着光。那光应该是来自当时的我对未来的无限美好憧憬吧?
现在,我不用行李箱了。我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光了。而且,我越发明白一件事了:并非每个拖着行李箱的人都是去游走四方的。有的人的行李箱里装的是对生存的无奈和期待。
在上海繁忙的地铁站里,我见过独自一人拖着几个行李箱艰难地爬楼梯的男男女女。在匆忙的人群里,在大都市的繁华里,他们是那么显眼又那么微不足道。他们狼狈的姿态和“上海”这个城市是多么地不匹配,他们会被投来异样的目光。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他们呢?
大四那年,我迫于“毕业即失业”的压力,拖着我心爱的行李箱单枪匹马奔赴上海。到上海,第一次坐地铁的我在车厢里被一个上海阿姨狠狠地剜了一眼。因为我的行李箱蹭到了她的脚。到上海那天,因为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我只好拖着行李箱去面试。上海的太阳的确比北方的毒,那天的我狼狈不堪。面试草草结束,太阳眼看要落山。我又拖着行李箱佯装镇定地找小旅馆。可能是幸运吧?我找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上海也是有便宜的小旅馆的。在那里的两晚,我不敢早睡,熟睡。因为我要投简历,找便宜的住处,还要保护自己。
我第一次走进上海的小区时,是拖着行李箱的。因为我落脚的地方找到了。尽管我还没见过它,但是我决定住下了。因为便宜。和素质,修养,学历参差不齐的阿姨,姐姐们住在一起,感触太深。以至于后来,我下定决心:哪怕再怎么节衣缩食也绝不再住混合宿舍。
第一次搬家,我最先带走的也是行李箱。因为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是精华。被子,脸盆之类的,被人拿了也无妨。如果衣服,鞋子没了,那我靠什么支撑我那微薄的自尊和体面呢?
其实,当初的那个行李箱,已经坏了。可是,我不打算丢掉。里面还放着我珍视的东西。它静静地立在我床头靠墙角的地方。有时,我会凝视它一会,有时,我也会摸它几下。
有一年,春节回家,爸爸说:你怎么不买个行李箱呀,拉着,方便。我笑了笑,没说话。可能我是担心离家时,我的心会被行李箱咕噜噜的轮子声震碎吧?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行李箱还能再安安静静地在墙角立多久呢?因为,房子是租来的,我也还没在上海扎下根来,某一天,它还得跟着我继续漂泊呀。
小箱子,你还累吗?反正,我还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