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刮起来也可以冷酷绝决,不留一点儿情面,只让人把单薄的外套裹了又裹,暗暗后悔出门时怎么就上了一天一地春光的当了呢。
走在路旁人行道上,挂着耳机,沉在陈粒的《当我在这里》,空灵悠远的诉说之中,整个人便与周遭的风声、人声、车声隔绝开来,如同竖了道无形的墙,从天,到地。
虽已过了春分,依旧春日初来不久的样子,梧桐树上一个个绒球球样的小果子,在蓝天的映衬下,没心没肺地调皮摇晃着。半个春天都过去了,枝头照旧冬时模样,真替它们着急。
当然,也有急急赶赴季节盛宴的,比如这路旁的一丛丛低矮灌木,嫩绿的新芽,颜色一日较一日厚重起来,是岁月茁壮长着的娃娃呀,说着有苗不愁长的事儿,让人没来由地喜悦。
每天的一段行走,是漫无目的,也是信马由缰,只是让人郁闷的是,几日下来,路线总是不知不觉间就恒定了。
这原本不是我所愿,却成了我的下意识,如被命运之手撩拨的罗盘,不论怎么开始,又经历怎么个过程,停下来时,总是中了魔咒般有着同一个指向。
此时,我的终点是不远处一个街心花园。同一首歌也就循环了三遍多,不到四遍的样子,就与它相遇了。其时,手机里正在,或将要放到那句初听就被迷到的:
“……当我在这里,
当我在这里,
当我在这里……”
唱的真好。人这一生,越往前走,越是生出活着就是一场场遇见的感慨。不是吗?一路走来,何尝不是与树,与花,与鸟,与路,与人,与事,等的无声遇见。
其实,此句与张晓风的那句“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类似。你看,人是最没资格说孤单的,随时随地,都可以与万物同在,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反击一句: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浮躁,这样,不好,不好。”
哦,视角不对,应是那句:
“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园子一角是一个篮球场,旁边还有几张乒乓球桌,早些年是全然开着,许是为了安全考虑,近两年,用刷了绿漆的铁丝网隔了起来。
刚走进,就看一个浑白的乒乓球从网格里飞了出来,紧随而至的打球人站网前一筹莫展,欲求助网这边玩耍的孩子捡拾,说了几句,孩子重复着听岔的话,一头雾水。
莞尔一笑。上前捡了球,递于隔网着急的人,耳边飘过一声谢谢,脚下不停,继续我的游园。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小小的街心公园,曾拍过若干照片传于朋友圈,被朋友问,是不是某某处,得到否定否定答案后,她说,郑州的公园都大差不差,一个样儿。
是的,确实如此,同其他公园一样,这里也只是一些石头,一些修正规划的路,和空地,还有,就是各种花花草草树树。每日一游,自是和自个儿家差不多了,处处透着熟稔和亲切。
也是这几天,迎春花和连翘愈发的灿烂、热烈,像一团团黄色的火,燃尽春日的激情。除过这些春来早早就报道的花,紫荆花,海棠花,樱花,等,算是姗姗来迟,一阵阵风催着,才肯来赶集似的扎堆盛放。
不知道这个小公园是从何日建起,也不知它要存在到什么时候,对于它,我只是一个心血来潮走过的路人,它的老朋友很多,却也多是真的年长的朋友。
临近公园东边,是一个老年公寓,故而,总是多有老年人穿行其间,散步,锻炼,跳广场舞,或者坐于长凳上静静数着岁月。
只是此刻,园子明显游人寥寥。风吹树草皆动,有鸟不时从一丛树飞向另外一丛,在低空急急划下一道道弧线,随即消失不见。樱花树下,落英缤纷,这本是花开正盛之时呀,却无端让人感叹时光渐催,好物不长。
心里没底,不知这段行走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许过不了几日,这个园子,以及我与它共度的时光,就会成了记忆,新的路程,新的风景,会充填进日子的间隙。
可我仍然感触于此刻的遇见,这恍然间,生出的岁月静好,无端使人迷醉。想着,走着,也忘了风,忘了冷,忘了歌听到了第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