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该公子跟我家是仇家死对头，理论上我应该恨他入骨，能剥皮抽筋的话就更好了。
柳鸿宇是御史中丞，我爹是当朝大奸臣……
他一个月能参我爹百八十本，参上的奏折内容更是荒唐，简直到了无微不至无孔不入的地步。
【表面刻板内里纯情的清官×天然撩姑娘一枚】
1
我爹又被柳鸿宇弹劾了。
本月第二次了，现在还仅是月初。
起因是我爹下朝路上和老尚书唠嗑几句，柳鸿宇说我爹结党营私笼络人心；我爹大手一挥请亲家吃饭，柳鸿宇说我爹亏空国库不识人间疾苦。
我爹花自己的俸禄，虽然是大手大脚了些，也不至于扣这么大一个帽子……
所以我觉得这厮跟我家是世仇。
2
不过虽然我是这么想的，朝中的老臣们却认为柳鸿宇本人刚正不阿，冠盖京华，直率且堪为本朝青年才俊之典范。
除此之外，他还年纪轻轻就坐上正二品御史中丞一位，带着下属一起参我爹，特别是每逢月底上奏折特别勤快。
我一度怀疑柳鸿宇拿我爹冲业绩。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会嫁给他，我只能告诉你，他真真是个宝才——我捡到鬼了。
3
某风清月朗的晚上，我爹逼我相亲，不然就说我要参加今年选秀嫁入宫里。
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找了个破庙躲着。
当时柳鸿宇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还踩了我一脚。
当时我还不知他是谁，只见他带些局促地跟我道歉，有点害羞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于是咱俩就一起坐在月下侃起了人生。
“你看模样便是贵家小姐，为何到此？”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潺潺溪水沁入我心田。
“躲老爹的，他老人家一心把我嫁出去，我不肯。那你呢？官服还没换吧。”
当时天太黑，我没看清他是哪个品级。不过按照我的印象，这么年轻也应该爬不到什么高品阶位置去。
“朝中总有人想逼我娶亲，我来此图个清静。”他的笑容和当晚的月色一般，澄澈而明亮。
于是我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咱凑合过一会儿，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就和离分开，桥归桥路归路？”我提议道，“反正我也不图你什么，分开的时候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他略略一思索，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答应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请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我俩十分默契地一起开口。
“柳鸿宇。”
“许清。”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听我爹说，他当日才又参了我爹一本。
不用猜也知道，当晚我心情复杂。
他的表情……大概像是吞了苍蝇一般，看我的眼神顿时变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聚我就想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4
本以为这事在我俩报出名字之后就黄了的。
没想到他……真的来下聘礼了。
而且第二日一下朝便来了，速度感人。
呵呵，当时把我头都给吓掉了，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娘当时就想拿扫帚把柳鸿宇赶出家门，但是我爹乐呵乐呵地，一句“妇道人家懂什么”就把这婚事允下来了。
问我意见的时候，我看着面无表情的柳鸿宇威胁道：“你敢娶，我就敢嫁，你到时候别后悔。”
于是，这事尘埃落定，两大死对头联姻，京城里不少人称之为奇闻。
5
不得不说，柳鸿宇还真是个清廉好官，这是我大婚当日才发现的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呢？主要是我爹一向大气还好面子，一口气请了朝中上下官员吃饭，连芝麻豆大的官都能来讨杯喜酒喝。
现在问题来了，酒席在新郎官家摆不下……
别问了，问就是他清廉，再问就是他穷。
于是我爹大手一挥，直接把酒席摆到了他府邸门口大街上，见者有份，就是这么嚣张。
诶，我爹大奸臣的名头又坐实了，明天御史台那帮老家伙又有新的花样来参我爹一本了。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吧。
6
一座不大的府邸，几位还算忠诚的家仆，外加上下朝的马车，这大概就是柳鸿宇全部的家当。
你问我是否嫌弃他，我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他，只是这婚就走个形式，咱俩迟早是一拍两散的，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凑合着过呗。
结婚当日确实是场面盛大，但是我是坐在房间里边掰花生吃的，外面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反正听着鞭炮声和时不时传来我爹的劝酒声，应当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额不对，这个说法不准确，准确来说是给足了我爹这个大奸臣面子。
我爹是辅佐皇帝上位的，现在正官居户部尚书，简单来说就是管钱的。
他老人家没什么爱好，就一个字：贪。
贪什么？钱呀。
经常问皇帝讨这讨那的，今日是城东的那座大宅子，明天是城西的几亩良田，所以整个朝中都觉得我爹居心不良，仗着自己一点功劳就蹬鼻子上脸的，未来迟早要完。
所幸皇帝也不为难他，大笔一挥全部都赏了。
7
等到外面的人声渐渐地稀疏下来，龙凤灯烛燃得差不多，我也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突然有一人扶着门走进来，一身酒气，暖黄色的烛光下显得他的五官剪影似的好看。
我托腮看着他，脸色如常，能从我爹劝酒声下活着回来，我敬他是条汉子。
“你真的好清廉。”我指了指这上了年纪的木门，叹道。
“谢谢夸奖。”他坐在我对面，语气里面没有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
不是，兄弟，你确定我是在夸你吗？恐怕是脑子不大清醒。
我正想再多说几句，柳鸿宇眼神迷离，直挺挺地倒了。
对，他醉倒了，我收回我说他是条汉子这句话。
原本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块废材，对不起是我看走眼了。
8
都怪我太善良，柳鸿宇要是一晚上趴在桌子上睡了，那明早大概脖子也不用要了。
我丢下头上这个好几斤重的凤冠，硬生生把他丢上了床，这身合体的喜服下薄薄的肌肉刚刚显出一点点，衬得他的身姿颀长。
我看着他的脸，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微卷的睫毛动了动，周遭的喧嚣就此拉远。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动手动脚的意思，真的。
他睡了床，我只能睡在榻上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由于我的睡姿过于糟糕，一转身就从榻上摔下来了，还顺带摔碎了昨晚本来准备喝交杯酒的杯子。
我倒抽一口凉气，连忙看了看床上还熟睡的人，幸好毫无动静。
睡是睡不着了，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走出去，外面的红灯笼早就灭了，太阳也渐渐从东边升起。
这是我不在家睡的第一天，睡得格外憋屈。
算了，我爹说了，做人能享福也能受罪，能人前也能人后，能站得起也能蹲得下，才活得舒服。
9
“大婶，要一碗汤粉，不加葱。”
王大婶刚刚开摊子的时候，我就坐下来喊道。
“小许呀，我昨天还去喝你的喜酒了，今儿个怎么这么早？”王大婶笑呵呵地多加了一个煎蛋给我。
“没事，我早上不是饿了，又想起您了。”我讪讪地笑道，连忙扯开话题，总不能说我自己摔下地惊醒的吧。
嗦了一筷子粉，我突然看到不远处披着晨光而来的柳鸿宇，一下子呛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本人才出门多久，他就跟着来了，你以为我相信这是偶遇吗？
“对不起。”柳鸿宇道歉还是挺干脆的，还自顾自地点了早餐。
“不是，你道什么歉？”我连连灌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他大概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间脸上还有些犹豫。
“算了没事，但是这碗面你自己付，我这人小气，不想请你吃。”我坦率地道。
他不知为何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笑了笑道，“没事，我请客。”
诶，别冲我笑呀，我顶不住。
10
“这不是柳公子吗？怎么和许家混一起了，您不是一向都是很清高的吗？”
路侍郎家的三公子是个混世魔王，一向口无遮拦，尖酸刻薄。
柳鸿宇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但是那三公子却是不依不饶，“怎么了？被我说中了，羞愧难当了？”
柳鸿宇脾气好，我可不太好，当即就把筷子一扔桌子一拍，指着他：“路三，你家住黄河中间？管这么宽，闲得慌是吧。”
或许是我太嚣张，路三有些被吓到了，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谁？”“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也不看看当事人在不在，遇到我算你倒霉。”我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揍他一顿。
路三公子脸色有些惨白，被我料中了，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嘿嘿，我这不是玩笑嘛，别当真呀……”路三顿时讨好道。
我白了他一眼，指着跟没事人一样喝茶的柳鸿宇道，“不合时宜的玩笑就是冒犯，等什么，给他道歉呀。”
路三在我半威胁半恐吓的语气下，一脸赔笑地给柳鸿宇道歉去了，可惜后者压根就没理会，最后他也只能灰溜溜离开。
坐下看了一眼柳鸿宇，恰好跟他目光撞个满怀，他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大概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我这个人就这样。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手上有他爹的把柄。”柳鸿宇给我递了杯水才道。
这样子……
“那你是不是明天上朝能参他爹一本。”我眼睛一亮，他只是沉默地笑了笑，我当他是默认了。
害！我就喜欢他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
11
你要是问我嫁给他之后，会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少参我爹几本，我跟你说不可能的。
“柳鸿宇，你要参我爹就赶紧的，不然再过两个月就没戏了。”我十分好心地提醒他道。
听说他最近除了我爹之外，还老是盯着靖王不放，靖王一党早已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靖王是当今皇上的第二个儿子，屈于太子之下，但一直默默发展自家势力。
有几次还拉拢到我爹头上了，被我爹一句“人老了，不中用了”给挡了回去。
“为何？”他问道。
“我爹想回乡下耕田了。”我把告老还乡换了个接地气的说法。
我这样劝完，柳鸿宇还真的第二日就参了我爹两本，气得我当晚就把他书桌给掀了。
其实柳鸿宇跟我说了，对我好和参我爹是两回事。
他说他会对我好，会一直对我好。
至于会不会参我爹，咳咳，这是另一个事，不能混在一起讲。
公私分明，大概就这理吧。
“柳鸿宇，我爹说，无欲无求的话其实很危险，适当放些把柄在皇上那，说不定这路走得还长远些。”我躺在中庭看星星的时候跟他说，也不知道心思在不在我这。
爹说了，站得高就会招来猜忌，跟爹一样辅佐皇上登基的老臣健在的没几个人了，原因也就是功高盖主之类的。
我爹之所以还能继续坐稳了这个位置，还不是让自个看起来贪一点，好让皇帝觉得他有把柄好掌握，翻不起什么风浪。
也就算给皇帝一点安全感和信任吧。
“我知道。”他坐在我身边，一直听着我喋喋不休。
知道你还搞我爹……
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12
今天中秋，宫里聚会，皇上请众位大臣吃饭。
柳鸿宇这官位大致是青年一辈当中最高的了，晚宴的时候也就靠得前，还差一点，几乎要和我爹并排坐了。
我爹一见到我跟他一齐进来，眉眼间乐开了花，远远地就敬了一杯酒。
他出于礼貌是要回敬一杯的，但是酒杯还没拿到唇边就被我拿走了，“你等一下断片了我扛不了你回去，别管我爹。回去他说你，你就告诉我，我回头骂他。”
“好。”他顺着我的手放下了酒杯。
席间也不过是些歌舞表演而已，我跟着我爹从小混迹京城各大饭局，看厌了。
他不能喝酒我其实真的很头疼，希望今晚不要别灌了。
“小女仰慕柳大人多时，不知柳大人是否容小女敬杯酒？”
我正想着这茬，就有一身着鹅黄色软罗烟裙女子的娇娇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了，她手里还捧着一杯酒，等着柳鸿宇回应。
先不说她当着我的面公然给柳鸿宇抛媚眼了，就是这酒我实在是没法忍。
柳鸿宇看向我，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直接拿过自个手上的酒杯，“我家官人最近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便由我替了吧。”
说完直接一饮而尽，她似乎没料到我这么直接，当着柳鸿宇的面子也不好拒绝，微微皱眉也喝下了。
当晚，我挡的酒也不少，以致于宫宴结束之后我开始脑仁疼。
“没事，我还能喝。”我被他一把抢过了酒杯，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真傻。”柳鸿宇趁我头脑不清醒，开始骂我了。
我站起来的时候都摇摇晃晃了，于是下一秒我整个人腾空而起，我下意识地就扒拉住他的脖子找安全感。
“柳鸿宇你才傻，其实你那天不用来我家提亲的，你看闹得你自己多憋屈。”
所谓酒壮怂人胆，大概就像我现在这样。
13
“也不是很憋屈，挺好的。”他转头看着我，低低地笑道。
趁着这个圆月，我突然想起了离家出走的晚上遇到他，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如今眸中风采更甚。
“我跟你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毫无仪态地打了个嗝，顿了顿继续道，“不然到时候我走的时候，就舍不得放手了。”
我虽然之前说过不图你什么，但是之后谁知道呢。
“那就不要放手了。”他说。
14
最近柳鸿宇名下壮举又多了一桩。
起因是我爹向皇帝上了一奏折，里头有言乞使骸骨得归葬乡土。
简单来说就是他老人家不想干了，要退休了，顺手还把多余的家产上缴了充盈国库。
老官员回家耕田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我爹是谁？大奸臣大贪官，就那嫁个女儿还搞得满城风雨的老头。
于是京中不少大臣纷纷拍手叫好，并自觉地将此功劳归到柳鸿宇名下，说是他直言不讳勇于进谏，最后把大奸臣骂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再厚的脸皮子也顶不住他的笔杆子。
这样一个大奸臣退位，往后朝中必定太平无比，河清海晏。
于是这位刚正不阿、风度翩翩的柳公子在百姓当中的声望又高了一层，年轻一辈中皆难以望其项背。
听到这些杂七杂八的传闻，我气得晚饭都没吃，直接躲进房间里门一锁，蹲床角去了。
他老人家这辈子被指着脊梁骨骂的时候还少吗？但不知为何，这次我就是觉得憋屈。
大概因为那个人是柳鸿宇。
我现在突然想起，要是我当初把那桩婚事拒了的话，就不会这么闹心了。
大不了收拾收拾，跟我爹一起回去卖红薯，也总比蹲在这儿受气好。
15
“柳鸿宇你别敲了，我睡了。”我压抑住自己的脾气，朝门外吼了一嗓子。
我现在最怕就是见到他，怕自己忍不住撸起袖子就揍他一顿。
“真的不开？那我走了。”隔着木门我都能听到柳鸿宇的声音带了点笑意，这个王八蛋居然还笑得出。
“滚吧滚吧。”
听他说完我更气了，彻底没爱了，绝交吧。
于是正当我抱着枕头准备躺下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窗边有一个十分潇洒的身影一跃而进，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对，这丫的直接翻窗进来了，披着月光，青衫落拓。
早知我除了把门关好，还得把窗户锁死，缝都不给留……
“柳鸿宇，你说我爹看上你什么了，当初就不该答应你求亲！”
我直接一个枕头丢到他身上，他也没躲开。
“可能是我太优秀。”柳鸿宇将刚刚我扔他的枕头还给了我，调笑道。
我扶额，毕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值得吗？值得他老人家都退休了还给你铺路，”我暗暗抹了一把眼角，顿了顿才继续道，“他被世人指着鼻子骂了半辈子，告老还乡了还自个黑自个，你凭什么？”
其实……我就是有点不忿，这事跟柳鸿宇半点关系也没有，我估摸着他自己今儿个也是懵的。
我一嫁人，我爹就立马上折子退休，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方才仔细想了想，我爹他老人家算计一套接一套的。上折子的第二日他回家耕田的消息就能传遍朝中，拿膝盖想都能知道，他肯定是自黑呗。
传言来得很快，直接暗中放消息出去告诉朝中上下官员，他老人家退休是因为被柳鸿宇这崽子骂的，他羞愧难当，他没面子继续待在这京城。
于是乎，柳鸿宇本人为朝除奸佞的好名声也扬出去了，一时间百姓当中呼声最高就是他。
成就一个人需要很多垫脚石，我爹临回乡之前还甘愿用自己的名声帮这小伙子一把。
16
“你说得对，我可能……不值得。”他唇边笑容渐淡，话中有点无奈。
我的愤怒好像在这一瞬发泄不出来了，主要是他承认得太干脆太利落，我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我不要你了，我要跟我爹回家。”我气呼呼地丢开枕头，赌气道。
他突然脸色就变了，挡在我跟前，咬牙道：“你试试走出这个房间。”
试试就试试，我还真不怕他威胁了，越过他就想往房门处走去。
没想到他突然长臂一伸，揽住我的腰就往他那方向带，一时间吓得我惊魂未定，身体不由控制地就往他怀里摔。
然后一瞬间那阵独特的气息瞬间萦绕在我鼻尖。
这直接给我整懵了。
“我承认，有时候，无论如何也有想拥抱你的冲动。”柳鸿宇道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没靠近的时候想靠近，靠近了想牵手，牵过手是拥抱，然后是无止境的缱绻——他竟然没发现，自己变得如此贪婪。
那是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东西。
17
柳鸿宇在厨房给我下鸡蛋面吃。
我真没想到他的手除了拿笔还能下厨，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让我一瞬间失了神。
“你看起来对厨房很熟悉的样子。”我坐在一边看着他一边道。
他端上面条给我的时候，本是撒了一把葱花下去，后来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又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帮我捞上来了。
“穷人家的孩子不都早当家。”他终于挑完了，把筷子递给我。
“没事，以后我养你呀。”
我大概是吃饱喝足有点上头，十分豪气地道。
名下的嫁妆还有几间旺铺，外加我娘给我准备的金银细软，够我活完这辈子了。
我听闻他们两个老人家就在乡下买了几亩田和房子，其他的什么也没留全部上缴了，最厚的大概就是我这份嫁妆了。
“好啊。”他一挑眉，答应得很爽快。
18
我爹娘离开京城那天下着小雨，落在青石板路上滴滴答答地响。
柳鸿宇撑着伞在我不远处的身后静静地站着，就这样看着我。
我本是说他不用来的，因为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接受我老爹和我娘，但是他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一路送到城外。
雨停了，我还是抱着我娘不肯撒手，最后还是我爹硬生生地把我扯开。
“儿呀，我跟你娘享清福去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已经打扰了我们俩的二人世界很久了，老夫我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的。”
我：……
“老爹，少喝点酒，您老要是还想多活几年的话。”我面无表情道。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有空来乡下放牛吧。”我老爹十分嫌弃地对我道，顺便还给柳鸿宇招了招手，示意他快把我扯回去。
“老头子你先上车，我有点东西还要给我女婿。”我娘从身后拿出个檀木盒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反正总归不是给我的。
其实我娘也是看得开的人，从一开始想拿着扫帚把柳鸿宇赶出家门到现在，看淡了。
她老人家说了，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跟个后辈计较什么。
“小宇，我知道你的为人。但咱们家有咱们家的规矩，这份薄礼权当是我作为岳母给女婿的，你如果不收也没事，但过场我还是要走的。”我娘亲和蔼笑着对他道。
其实他要是拂了我娘的面子我娘也不会怪他，但我有点忐忑。
毕竟我娘真的要把他认作女婿了……
柳鸿宇双手作揖，朝我娘和我爹的方向缓缓鞠了个躬，毫不犹豫地收下。
此时此刻，我有一种假戏真做的错觉。
“柳鸿宇，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怎么办？”我问道，但是他没有回应我。
回城的那天下午，他握着我的手握得很紧，掌心的余温至今我还记得。
19
靖王反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被柳鸿宇拿着笔杆子逼反的，我爹告老还乡之后，御史台顿时集体调转枪头去参靖王了。
问题是这回不是冲业绩，一参一个准，一踩一个痛点。
证据确凿，皇帝当庭就大怒了，一本奏折当众砸在靖王的脚下。
“结党营私，徒上虚文，营私蚀饷，性情谬妄。”
这是当今圣上一怒之下给靖王的批语，参的那本奏折是柳鸿宇写的。
于是当晚，靖王直接起兵造反了，当晚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吵得我根本睡不着。
好吧，我睡不着的原因是担心尚在宫里的柳鸿宇，他根本就没有回府。
我掐指一算，靖王此次造反毫无胜算，柳鸿宇平安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大概是我倒霉吧，半夜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柳鸿宇，站在人群当中格外地显眼。
主要是一堆武将里面就站一个文官，人家皆盔甲在身，他一身轻袍，能不显眼吗？
看得我不禁有点担心，算了，现下还是先担心一下我自己比较合适。
哦，我是被绑着去的，有帮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就把我绑了。
春日里的夜风寒凉，这剑尖的寒意对着我，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柳鸿宇，是你逼得本王至如此境地，如今就算兵败，也要杀了你心爱的人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