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 ||放羊小五孩

乡村生活专栏编辑:文言明语

推荐语:有先天身体残疾的小五孩,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在照顾老羊倌的时候,学会了接骨按摩,从此为远近前来找他治病的乡亲们义务接骨按摩。请品读心存善良,勤劳致富的放羊娃成长的故事,乡村生活专栏特此推荐


五孩生来就那样,走路一瘸一拐的,屁股也跟着一撅一撅的。

五孩去邻村的二姐家。正在村外玩耍的小外甥远远看见了,跑回家告他妈:妈,俺拐舅舅来了。他妈眼一瞪。小挨刀鬼的,你咋说话哩?小外甥冲他妈扮了个鬼脸,又到外头耍去了。

五孩打小就不爱念书。娘说你不爱念书,将来能做啥?五孩随口就说放羊。他娘看五孩也不是读书的料,就和村长说了说,让五孩早早跟着老羊倌学起了放羊。后来,老羊倌一病不起,五孩便正式接过了老羊倌的羊鞭。

五孩成了村里家喻户晓的放羊小。放羊小这个称谓在村里多少有点贬义,许多为人父母教训那些整天不好好念书的学娃,随口就说:你不好好念书,难道将来要当一辈子放羊小?这些话五孩从小听到大,五孩成了不好好念书的代名词。五孩毫不在意,结合自身条件 ,他觉得比起那些难啃的书本,放羊这个营生,漫山遍野跑腿,累并快乐着,最适合自己干了。

一开春,村里的大小山坡枯黄的小草开始返青。在羊圈里窝了一个冬天的山羊们早就想出来透透风晒晒太阳,享用最嫩绿可口的小草。整个春夏两季,五孩一整天都赶着羊群漫山遍野跑。村里的七沟八梁五孩都跑遍了,他知道哪座山的草最肥美,哪道沟大小羊儿们最喜欢去。


白天五孩把羊群赶上山坡,一到太阳落山就一路吆喝着,把羊群赶下了山。羊圈在东山脚下的土窑窑里。夜里为了避防有野狼过来袭扰羊群,五孩整夜都陪着羊群在羊圈里睡觉。一条大黄狗寸步不离左右,成了五孩看羊护圈的得力帮手。

五孩和衣躺在羊圈里,身下垫着厚厚的羊皮褥子,身上搭盖着自己的羊皮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刚合眼不久,羊圈门外的大黄狗突然几声吠叫,惊得五孩赶紧出门一看,黑更半夜的鬼有没有。五孩狠狠地骂一句:狗日的你瞎叫唤甚了?就又打着呵欠躺下了,不一会儿如雷的鼾声,合着羊儿们的咀嚼声、响鼻声,伴着呼呼的风声,一起飘荡在羊圈外夜的上空。

夜半五孩被一泡尿憋醒,到羊圈外撒尿。看见大黄狗忠诚地守在羊圈门外,清凉的夜风把它身上的黄毛吹起来,五孩不由得打了一阵哆嗦。五孩把大黄狗叫进羊圈里,随手扔给他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玉米面团团。大黄狗也不客气,一口吞了下去,三下两下就全部咽进了肚子里。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五孩。五孩又给它丢过一个饭团,然后转身就睡下了。

大黄狗跟了五孩好多年了,几乎与五孩形影不离,五孩待它如同兄弟一般,五孩吃饭的第一口,首先要扒拉给大黄狗。院里有个残破瓷盆专门为大黄狗准备的。五孩端起一海碗的饸烙面,坐在院中光溜溜的石板上,大黄狗摇尾乞怜地走了过来。五孩给大黄狗往瓷盆哩扒拉下半碗,大黄狗咂摸咂摸几下就吃光了,干脆把剩余的半碗全部倒进盆里,让大黄狗美美地饱餐一顿。这时候再去厨房端饭时,娘就知道他把一碗饸烙面都倒给了大黄狗。于是就没好气地嘟囔开了:人还吃不饱,为了一个畜生你真舍得,五孩你脑袋叫羊角抵着了是咋的?五孩知道娘说归说,其实娘心底里早就把大黄狗当成一口人。只是它的饭量惊人,好多时候也得拌点粗糠剩饭才能喂饱它。

五孩一路赶着羊群沿村里的羊肠小道,走上了山路十八弯。羊群虽有头羊带着,但总有几只不安分的羊跑出了羊群特立独行,这个时候大黄狗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一样,跑过去冲着不守规矩的羊狂吠几声,跑出去的羊便知趣了老老实实走在了羊群队列里了。在山坡上羊群吃草期间,大黄狗卧在五孩脚下,两只耳朵支楞着,两眼警觉地扫视着散落在山坳里的每一只羊。一旦发现那只羊企图越界单奔,五孩一声吆喝,一个土坷垃扔过去,大黄狗便飞奔着,把忘乎所以的那只羊吼叫了回来。

春夏两季山里绿草茂盛,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五孩一般都会把羊群赶到山坡上,吃的个个肚儿圆。这个时候也是羊群繁殖的旺季。早年跟着老羊倌学徒,五孩对繁育接生这一整套养羊技术早已轻车熟路。眼看着自己接生的小羊没几个月就活蹦乱跳,紧跟在羊妈妈身边吃草撒欢,因为自己的辛苦羊群的队伍不断充实壮大,而且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五孩心里头说不出的畅快。


一到秋天,五孩叫上娘来帮忙,提前往羊圈外用小平车拉回一车车谷物秸秆。然后搬来铡草机。让娘往刀下撸草,自己猫腰双手用力压铡刀,七里咔嚓,半天的功夫,羊圈里就堆满了寸把长的秸秆。羊圈里满满当当小山似的草料,足够羊群一冬天足不出户吃的了。

放羊小在村里没人瞧得起,老羊倌打了一辈子光棍,老了病了躺炕上连口水都得自己摸爬着起来倒。五孩夜里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羊圈里,睡不着的时候也想老婆。实在想的不行就自我安慰,有老婆不见得多好。二狗家赔了老本说进外地的媳妇。谁知没过半年生气打架,姑娘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最后只好离婚收场。人才两空,空欢喜一场,图啥哩?

眼看着岁数一天天大了,怕把五孩的婚事耽搁了,他娘就张罗着央求熟人到处打听给五孩介绍对象。但五孩自身残疾,又是个放羊小,所以说合的对象受到很大局限。不是比自己还重的身体残疾就是小儿麻痹一类智障女。五孩抽空相了几个,都不如意。索性听天由命,走道看道吧。

五孩长年累月放羊,山羊成天在山上上蹿下跳的,难免有个伤筋断骨的。五孩从老羊倌哪里学到了这项独门绝活,那些被摔断腿或者脱臼的一瘸一拐的山羊,经他的手一番揉捏按摩,一般都会好转重新恢复健康。这样的按揉绝活在村里数一数二,妇孺皆知。但凡有人地里干活不小心磕碰着损伤腿脚,一般都会找到五孩家。五孩简单问明损伤经过,再细细查看损伤部位,然后一番对症按摩揉捏,不管病人撕心裂肺的疼痛呼叫,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病人的损伤部位的淤青明显的缓解。连续按摩上几次,损伤部位基本痊愈。善良的村民们一般会提上一斤槽子糕外加两盒烟上门道谢,五孩也不客气收下谢礼,再三提醒对方恢复期间注意事项,然后满面春风把来人送出了门。


继承了老羊倌的独门绝技并发扬光大,放羊小五孩的靠这项按摩揉捏的功夫,治好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胳膊腿脚患者,赢得了村里人的尊敬和爱戴,挽回了放羊小被人轻看的名声,也赢得了自己的爱情。

那日,五孩医好了村里一名扭伤脚腕的患者后 ,患者登门道谢时听说五孩还是单身,就提出要给五孩介绍对象。五孩呵呵一笑也没太当真。对方直言女方是自己的表妹,曾经嫁过离了。男方赌博好酒,一输钱就喝酒耍酒疯,对表妹大打出手。过不下去只好分手。受表妹之托,来人把村里的好后生都挨个划拉了一遍。就想到了五孩。虽然身体残疾,又是个放羊小,但忠厚老实,又会按摩给人治病。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表妹跟了你,将来不愁没饭吃。

五孩深知自己的先天不足,没什么说的,就看女方的态度了。择日男女见了面,五孩换了行头就像换了个人,女方有模有样落落大方,答应可以继续交往。这样过了半年光景,相互走动频繁,一来二去 ,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兄弟们帮衬着把旧房子翻新,买了新家居,挑了个黄道吉日欢天喜地把新媳妇娶到了自己的炕头上。

以前五孩给生产队集体放羊,挣得是吃不饱饿不着的工分,年底才能见到现钱,抽烟都是自己种的老汉烟。那年头能抽上带把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改革开放后五孩自己给自己放羊,依靠勤劳辛苦,很快发家致富,成了村里第一批在新的宅基地盖新房的人。人们都说傻有傻命拐有拐福,放羊小五孩好人有好报,看看人家现在的光景,村里人那个不艳羡?最开心的是给五孩说对象的那个村民,这年头表妹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不但自己脸上有光,也明里暗里沾了五孩家不少光。

五孩除了放羊,闲下来还继续给腿脚损伤的村民做着康复按摩。他已经做好打算,再放几年羊就把羊全部处理掉,再不用风吹日晒可世界跑了。接下来他计划开一家诊所,专门给人进行理疗康复按摩。

现在外村人慕名找五孩按摩,在村口向村里人打听他的住所,热心村民们都会这样说:你问的那个放羊小五孩,沿大马路往东一直走,看见最前一排新房第一户挂着理疗按摩牌子的哪户人家,就是五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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