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是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句,我也是从这首诗里知道了“乡音”这个词。
我是1952年5岁那年离开湖南老家来到湖北生活的,一直到1966年11月,整整14年没有踏入过老家的地界,等我66年再次回到湘江边时,己经是19岁的成人了,实可谓“少小离家老大回”啊。
66年11月,从北京串联回校后,收到满舅寄来的回信和汇款,立即返回火车站,乘上了南下的列车,那个特殊时期学生坐车反正是不要钱的,只要有学生证即可。一车坐到衡阳火车东站,找到一个叫衡阳铁路工程学校的学校接待站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街找公交车,我要去衡阳医士学校,满舅妈在那里任教,沿途找人打听,怕人听不懂,就操普通话,回答我的却是衡阳话,亲切的乡音。从小的生活环境是来自五湖四海,同学的家乡北自黑龙江,南到广东、广西,西起川蜀,东至江、淅,当然也有湖南老乡,但他们的爸妈操的基本上都是长沙口音,难得听到跟我父母一样的乡音,只有在家里,我们兄妹才会隨着父母操衡阳口音讲话,当然是不太标准的,但互相肯定能听懂。记得那天为了能听到家乡话,莫名奇妙地到路边的菜市场去转悠了半天,什么也不买,就是站在一边听听买卖双方的对话,心里特舒服,我来到处处都是乡音的世界了!
然而,说起乡音,我又想到WG大串联时的两则笑话。第一件,离开北京时,我陪一位同学去水果摊买柿子,时值深秋季节,北京盛产硬柿子,橘红色的柿子又大又甜,用小刀削皮即可吃,没有一点涩味,跟我们江南的柿子不一样,我们那位同学不知究竟,摸了摸营业员递过来的柿子,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口音,却吐着湖北大冶的词:“给我挑个弄的。”连说几句,售货员都没能听懂,“什么叫弄的?”后来还是我上去帮他翻译:“就是换个软的,”人家才听懂。第二件是发生在步行串联时,在井冈山下一个村庄代销店,一个同学指着柜台里的芝麻饼问价,店主回答:“一个七分,”同学就要了两个,递上两角钱,一边吃,一边等着店主找零,等了很久,店主看同学还没有往外掏钱的意思,就操作他的江西口音连喊带比划:“一角七分,一角七分,”原来江西乡音里的“个”和“角”发的是同一种声音,饼子並不是七分钱一个,而是一角七分钱一个。难怪国家要花那么大力气推广普通话,没有普通话,中华民族960平方公里土地上56个民族,仅分布在各省的汉族人之间的构通都是一件困难的事,秦始皇的伟大功绩在于实现了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但是,大中国统一的语言却是新中国才实现的。
乡音,增添了不同省份人与人交流的困难,却也能勾起生活在省外游子的思乡情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