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最是那一片远离喧嚣的宁静

       对这次出行,我一直充满着期待,尤其是对于那些江南小镇,例如乌镇。

        印象中的江南,是烟雨朦胧的。白墙黑瓦,青石板,油纸伞,这些标志性的符号,反反复复在脑海中闪现,正如戴望舒的《雨巷》中所说的,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而更为直观的印象则是来自央视2007年春节晚会的节目《小城雨巷》了,身着丝绸质地旗袍的女孩,撑着油纸伞,演绎着江南的诗情画意。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缓缓飘过,一群纯情而可人的少女迎面而来,伴随着江南小调轻歌曼舞,纤细的手指在岁月的时空里跳跃,优雅的抖落伞上的雨水,俏皮的拨动伞把,飞溅的水珠随意地洒落在旧时的记忆里,时代的特征则被刻在了文化的符号上。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

      于是,临行前我就不停地关注乌镇的天气,以至于在旅途中一直念叨着,到乌镇时下点雨该多好啊。梦里水乡,没有雨怎么行呢?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韵味无穷,尤犹在耳。此时忽又想起,很多次读他人的游记,总会读到诸如这样的语句,“如果你们早来几个月就好啦,那是杜鹃花漫山遍野的季节”,或者“你们没赶上日子,茶花已经谢过了,早来就好啦。”因此,我不禁有点担心,杏花绽放的季节早就过了,我是否将错过到乌镇最好的季节了。一路上,思绪总不住的飘往乌镇,我不由得问自己:“乌镇与你有何等渊源,为什么总念着呢?”或许梦中见过吧。

      千思万盼终来到。去乌镇的当天,我起了个大早,尽管昨夜窗外的雨声伴着我一夜好眠,我却还是不放心,起得床来,首先就是看雨是否还下着,转念一思,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点神经质了。同行的友人打趣说,一直盼着雨中游乌镇的人,今天如愿啦。我欣欣然答道,明说就是,是我盼着呢。

       出了杭州城,一路高速,感觉转瞬即到,实际杭州离乌镇距离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呢,可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个盼望已久的地方了,空间的距离实在不足道。既为旅游景点,当然少不了合影留念的人们,在乌镇也不例外。乌镇的门口就挤着许多留影的人们,在细雨中大家互相招呼着,“来一张,可要把乌镇这两个字照进去哦”。我笑了,笑过之后却在想,乌镇应该留在我们的心里,还是我们的相册里呢?记得以前曾听到过乌镇的人说过,乌镇有些东西只能用来怀念。带着疑问,我几乎怀着虔诚的心踏入了乌镇。

       首先映入眼帘的无过于乌镇的颜色了。乌镇的房屋是依水而建的,水从窗下静静地淌过,忽而想到,不知春天水涨的时候,屋里住着的人能否安然入眠。黝黑的瓦片,浸泡了雨水后,显得尤为厚重;古朴的窗格,黑得发亮,些许地方有些褪色了,斑斑驳驳,反而更为实在。大多数的门是关着的,形状各异的门扣悬落着,听说这里住的人已经很少啦,而且以老人居多。他们或许是舍不得从先辈那里留传下来的生活方式吧。习惯了喧嚣的城里人向往着他们的生活,可他们又怎么能容忍他人去打扰自己的生活呢。

       如果你认为乌镇的颜色仅仅是黑色,那你就误会了,你看乌镇水边、桥边那些绿啊,整个一个郁郁葱葱,垂柳在雨中轻摇着,似乎还未从梦中醒来,墙壁上爬满的那些不知名的绿藤,生机勃勃,使我不得不怀疑现在真的是秋天么。乌镇房屋的房顶上偶尔会点缀着些五颜六色的花,红的红得耀眼,白的白得纯情。说乌镇的“乌”是由于黑得发乌得名或是绿得发乌而得名,应该都不为过吧。

        来乌镇前,我曾经翻过书本,知道这里水路直通京杭大运河,繁华与浮躁曾在这里日复一日地上演,承载过太多人的梦,士子们从这里出发,到京城博取功名,南来北往的客商们在这里中转,渴望多赚点银子充实钱包。曾经去过许多小镇,它们沦落于同样的命运,不自觉的演绎着一个又一个集市般的喧嚣。乌镇,能否幸免呢?毕竟在物欲横流的社会,文化就是商品、商品即为文化的理念与文化留存之间实在难以寻找到平衡点。我想到了听听乌镇的声音,很快找到了答案。乌镇很静,静得并不寂寞,除了雨滴从屋檐落下,打在青石板上的嘀嗒声;女人的高跟鞋磕在青石板上,由远而近,由近而远的声音,还有游客经过时欢声笑语之外,你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连那精彩的皮影戏此时都告一段落,真是静得心广神怡,我不由得享受起这份难得的宁静来。忽而,耳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不由得抱怨,谁人这么不识事啊,竟舍得破坏这样的情致?循声而去,走过窄窄的长满了青苔的过道,一位老人举着铁锤,一边在打造什么家具,一边跟旁边的老人闲聊,悠闲自得,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见我进来,他放缓了手中的活,显然,我的到来打扰了他们自得的闲聊。我很知趣,缓缓地退了出来,这份悠闲是我学不来的,尽管我在静静的乌镇。

       漫步在小巷中,数着脚下的青石板,数着数着稍一分心就忘记数到哪里了,想回过头再数,可一回头,却不知该从哪里数起了。用相机记录吧,美妙的瞬间,装入自己的U盘,我想起了在门口时的迷惑,为自己落入俗套而惭愧。转而一想,对于乌镇,我本就是一个俗气的人,来自乡村的我,早已找不到自己属于乡村的部分,这些年在城市里挣扎,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屋里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徘徊,哪里逃得过生活的压力哦。站在桥上我举起了相机,不用对焦,不用仔细选景,因为哪里都是美的。我举起相机那一刻,桥那边街道有人也举起了相机,可能跟我一样,想把乌镇装回去吧,卞之琳的《断章》悄然浮上了我的心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记得大学时候,老师经常以这首诗为题考我们,我却一直不得要领,这一刻,我似乎有些懂了,似懂非懂的懂。我跟对面的人只是萍水相逢,无意于装饰他人的梦了,只是在相机里互相记录了彼此,倘若若干年后翻出照片,想来也应该别有一番意思的。

       告别乌镇,是在踏入乌镇一个多小时后,来不及细细品味,更无缘见到那结着丁香花般愁怨的姑娘,但我知足了,甚至懒得去理会乌镇的雨是否还在下,因为我在走出乌镇那一刻,我闻到了乌镇的味道,染布坊里悬挂着的蓝印花布,梳理着乌镇人的生活;酒坊里那惹眼的“乌镇”酒旗,我一直纳闷它为什么不挂在巷口;小吃铺里姑嫂饼的浓香,在雨中混杂着乌镇人的古朴厚实。一切都让我陶醉了,但是不得不离开,因为我不属于这里,不应打扰这里的宁静,我只是一名过往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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