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生命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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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

今天,我终于有了意识。我在狭小的空间里漂浮着,这里没有饥饿和寒冷,一切都是这么的安静,除了一个有节奏的跳动声一直不绝于耳。

我过着惬意而宁静的日子,这里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我不知道日月,不知道晨昏,不知道晴雨,但是我知道我有在长大,我的手脚渐渐能够弯曲,这让我能更自由地在天地里玩耍,我的手指渐渐能够分开,这让我更加灵活调皮,对我所在的世界充满着好奇。

突然有一天,那个跳动声突然变得很快,似乎很兴奋。而后我感到一个温暖的手掌经常轻柔地抚摸我所在世界的外墙,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希望感受到她融融爱意的同时,让她体会到我的存在。但是墙太厚了,我的力量又太弱小,外面的人似乎无法感知,不过没关系,我依然很高兴。

逐渐地,我爱上了吸允我的手指,这让我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的能力。有一天,有一个更宽厚更温暖的手掌轻抚了世界的外墙,我凑近后听到他兴奋地说:“我要做爸爸了,你要做妈妈了。”

原来她是妈妈,他是爸爸。

三个月

随着我的长大,我的世界渐渐变得有些拥挤。但是没关系,因为我经常获得一些新技能,我可以握拳,皱眉,甚至在觉得饱的时候打了一个嗝,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美好。

我知道我的妈妈很爱我,她会听一些优雅的音乐,让这些音乐伴随着我入睡,余音缭绕,缓缓流淌;她会念一些抒情的诗,让我明白人间的四季更迭,阴晴圆缺;她会告诉我她和爸爸的故事,让我感受到和睦美满,自在轻松。

爸爸经常会问妈妈“想吃点什么?”“要不要我陪你出去散散步?”,这让我感觉他是个体贴的人,我的未来一定会幸福。他也会每天时不时过来抚摸我的世界,我依旧会努力凑上去,有次突然听到他兴奋地说:“我听到他动了!”他流露出的愉快和期盼深深感染到了我,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与他们建立起了纽带和羁绊,希望赶紧见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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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

我感觉到自己继续不断长大,现在的世界对我来说也越来越狭小了,我每次的翻身玩耍,都会被妈妈发觉,她会说:“小家伙又在动了。”她说得温文和蔼,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她对我的疼爱。

但是我发现,渐渐地,越来越少听到我的爸爸的声音了。他似乎变得不再像之前一样关怀备至,不再经常主动陪伴妈妈,照顾她,他也不再每天都来光顾我的世界,只是偶尔会来抚摸,我故意发出一些举动想引起他的注意,想再次听到他兴奋的声音,但是再也没有了,他只是淡淡地说:“又长大了。”这让我非常失望且沮丧。

有天,我听到妈妈问他:“今晚回来吃晚饭吗?”这时她的心跳变得有些快。他回答:“今晚要加班。”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一瞬间,妈妈的失落和无奈。她的心情对我也产生了影响,我变得不那么爱动了。

七个月

终于,我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陪伴了我这么久的世界了,能够亲眼所见,明明应该重新燃起我的兴奋与雀跃,但是妈妈的状态让我非常担忧。

她变得很沉默,因为我鲜少能再听到她疼爱的呢喃;她又变得很焦虑,因为我能感觉到她时不时变得急促的心跳。同时,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音乐,没有听到诗歌,甚至没有听到我爸爸的声音了。

我有次听到他们交谈,妈妈问爸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个交待。”爸爸没有回答,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呛人的味道,我皱起了眉头,觉得难以忍受,呼吸变得困难,我想阻止他们但是却连向他们传递我的痛苦都无法做到,只能不断地翻身来表达我的煎熬和无力。

此后这样的时刻会时不时发生,每次感受到那股让我讨厌的气味时,便是爸爸回来了,我开始变得讨厌他的到来。

突然有一天,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刺激,使我周身都变得燥热不安,妈妈的心跳变得非常快,使得我也非常不适,我的世界在晃动并且异常炙热,它可能随时会崩塌!我产生了由衷的恐惧,我听见妈妈大着舌头在问:“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温暖的手掌不见了?为什么那个会因为我的顽皮变得兴奋地声音不见了?为什么我宁静的世界突然天塌地陷般地摇晃坠落?

我感觉自己变得虚弱了,不再经常觉得饿,也不再喜欢在世界里探险,更多时候只愿意静静地不动。

八个月

我的长大变得缓慢,也已经很久没有学会新的技能了。

妈妈变得越来越烦闷焦躁,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让我的天地没有一刻的安宁。她的紧张,她的忧虑,她的一切负面情绪都让我压抑难忍,宛如被人扼住了输送新鲜养分的纽带。有时我已经入睡了,可是她突然降临的纷扰焦炙会令我惊醒,我身处岌岌可危的动乱之中,宁静祥和仿佛已经恍若隔世。

这次,我觉得很饿,我竭尽全力汲取养分,但是它已经完全不能满足我了。我觉得非常饥饿,妈妈肯定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想提醒妈妈吃饭,但是现在的我就连动一下都觉得勉强,只能无力地微弱地摆弄着四肢,激不起半点波澜。

这时我听见爸爸的声音了,突然我的世界又开始剧烈的晃动,强烈的震感让我一瞬间失去了知觉。是妈妈在打爸爸,同时她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她究竟哪里好?”不可以!不可以再摇晃了,我已经无法呼吸了!可是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我靠着本能残喘着,世界里只剩下了眩晕和绝望。

轰隆!一声巨响!

是倒地的声音!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混沌,我丧失了一切的感知能力,除了透心的寒冷。这个原本没有饥饿没有风霜的天地,已经被摧毁殆尽。一切对于我来说都非常沉重,沉重到我已经无力再看一眼这个陪伴我良久的世界。

我即将迎来我期盼已久的出世,但同时也是死亡。

希望每个小生命都被温柔以待。

若你关爱呵护,他必定怀着期待和幸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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