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每到阳历三四月份,我总会痴痴得去赶赴一场场盛会,关于花事的盛会。
世间如我这般的女子很多,所以,花成林,人也成林,赏花之时更多的在看各种摆拍姿态。
今年,突然得就觉着好像不太愿意去追赶了,不知是年龄渐长的问题,还是心境使然,很多花事已然错过。
或许,无需再追赶了,只要春一到,花儿就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一出门,一转角,一抬头,令你惊愕,呀,梅花开了呢!呀,含笑已经谢了呢!哦,那是桃花吗?啊,这一树樱花好美呀!……
寒假期间在椒江,出门去买菜,拐过一个转角,我马上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吸引,举目观望,一树洁白,一树繁华,我竟看呆了。含笑都已傲然开放,真像一张张稚嫩的笑脸,就那么肆无忌惮得站在枝头,放纵得勾引着路人。我再也迈不开步,逗留在树下,想拍下她们最美的姿态。可是,过了几分钟,我就受不了了,浓郁的香气窒息着我,我只得匆匆远离。只是,心里竟升起几缕怨气,心里颇为愤愤然。如此淡雅的花,为什么偏偏香气如此浓烈呢!我从小体质敏感,对花粉不过敏,但闻不得浓香,对花香过敏。
从菜场回来,同样的路,拐过一个转角,迎目撞见了一棵山茶树,并不高,隐在几棵大树旁。枝头山茶花,朵朵饱满硕大,红艳欲滴,姿态昂扬。徘徊于山茶花下,脑袋里始终盘旋着一个念头,摘一朵吧,挤出汁液,让我暗白的唇从此红艳明丽。
我曾见过一个公墓里种满了山茶花,清明祭扫时,它已渐次凋零,满地的红艳,如血般陷入污泥,令人不堪注目。我那时沉浸在伤感中,总被这落花撕扯着,心里如堵着一块石头。后来读到戴望舒的诗,悼念萧红的,他写到“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沉默寂静的灰色坟墓,飘逝的生命,红艳的山茶花,对比过于强烈,我被深深得感动了,瞬间也释然了。生命如花,绚烂过,开放过,哪怕零落成泥,命运不堪,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终究是照亮过人间世,在一些人心中永远盛开着。
昨天在进修学校参加培训,我走到四楼,拐过一个转角,目光交汇处,有粉白奔我而来,是桃花!是学校对面小公园里的两棵桃树开花了!花开应该有一段日子了吧?但一树仍然粉嫩,远望过去,枝丫斜伸处,星星点点,依然灿烂,这不经意的遇见,真是令人惊喜呀!公园里竟还有这样高大的桃树,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唉,有多少美好的东西被我疏略掉了。就像这公园,当时住处离它远,竟经常光顾;后来,常常到公园边上逛商场,好像根本想不起来要到公园坐坐。就这样,它竟淡出了我的视野,心里只留了一个名字而已。
培训结束,送同事回家。进了紫云山庄小区大门,拐过一个转角,眼角无意间瞟到满地的樱花,密密麻麻,悄无声息得铺满一片水泥地,还有几朵正轻盈得飘落,如淡紫色的雨丝,轻轻悄悄的随风飞扬。我惊叹道:“好大的樱花树呀,真是好看呀!”同事说,前些日子还要好看呢。我们就自然得聊到了樱花,她很好奇,说樱花树好像不结果的,种樱花树只是用来观赏的吧。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头脑里似乎也找不出樱花树的果实。晚上特意查询百度,网上说“樱花是早春重要的观花树种,被广泛用于园林观赏。”纯粹被用来观赏,就是这样,很多花应该都只是被用来观赏,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开花结果的。樱花的使命就是在春天点缀了春光,烂漫了春阳,伴着春风飞舞过,被欣赏的目光抚摸过,就够了,无需结果,无需事事追要结果,这就是樱花的洒脱。
这个春天,我终究没有去忙忙碌碌得追赶了。拐过一个转角,只要你有心,只要你有意,一抬头就会遇见花,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见不同的花,虽然就那么一棵,但一树繁花,依然很美。
张晓风说,人只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但花呢,它是否也在感叹“岁岁年年花不同,年年岁岁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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