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卷席着街道上奔驰的车辆，沿途的树木顶着光秃的枝丫，映在泛着幽光的天空里。傍晚时分，干燥的空气里充斥着焦躁与不安。齐路把自行车锁好，黑色校服已经被雪打湿，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衫皱巴巴地黏在身上，原本随身带着的羽绒服由于匆忙，竟忘在了教室的课桌上。
清冷的月光洒下，齐路抹掉额头上覆着的汗水，因为接到陈阿姨的电话，胡诌了个理由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做了个最随意的表情。
“小齐，你回来啦？”开门的是陈阿姨。
齐路淡淡地应了声“嗯”，目光迅速略过她矮小的身影，望向客厅，扫视一周后，眸中的光瞬间灭了下去，继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们人呢？”淡淡地问了句。
“你爸爸和你妈妈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我赶回来不过就15分钟左右，他们待了多久？”
换好鞋，齐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脱下沾着雪的校服，一股刺骨的冷意猛然蹿满全身，充斥着每根神经。
冷吗？
不冷吧！
陈阿姨转身把门关上，焦虑地盯着齐路，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我原以为他们这次回来是要常住的，所以一见他们回来就打电话告诉你，结果没想到他们上楼整理了什么东西就又走了。”
顿了顿，看着眼前她带了这么多年的少年，他的性子她也是了解，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劝道:“小齐，真想他们，要不，就打个电话给他们吧！”
闻言，齐路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回到到房间，关房门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道，发出“彭”的一声巨响。
许久，是冷寂后的一句话。 模糊而又清晰。
“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听他们的声音的。”
书包被扔到墙角，摁掉灯，窗外是大雪纷飞中若隐若现的繁华，带着朦胧的氤氲，怎么也看不清。
夏言遇见齐路是在到这里后的第三周。
因为和叶清萍吵了一架，脑子胀痛了一晚上，醒来时一看手机才记起还有读书这回事。是的，夏正天还算有良心，给她安排了一所名牌学校。
她火急火燎地收拾着跑下楼，楼下本该安然停靠着的自行车却怎么也找不着。
该死！
她一头栽进灰蒙蒙的晨色里，冬天的早晨带着要命的冷意，像一只蛰伏着的冰冷怪物随时冷冻人沸腾的血液。
周围不停有车辆驶过，夏言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些快速擦过身边的气流吹飞起来了。
视野渐渐明亮开阔，许是天亮了看得清了的缘故，终于有熟悉的校服从视线里闯过。
“同学，能不能搭我一程，”夏言迫不及待地喊了句，见车上的人并没有要停车的意思，她又急忙补充道：“不然我会迟到的，你知道那该死的校规…” “上车吧！”清冷的声音打断她，她愣了愣，走到他的后座，轻巧地跳了上去。
一路上，少年身上淡淡的柚子香和着风萦绕在鼻尖，夏言安静地看着他的侧颜一言不发，世界仿佛静得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
那是一种怎样的好看，夏言绞尽脑汁想搜索出一个词语来形容他，却在想出来后又觉得太轻微。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像极了北极上空的星辰。高高瘦瘦，身材欣长，一举手，一投足，都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干净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真漂亮。
夏言这样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 不自觉地问出口，脸竟莫名其妙地烧起来。
闻言，他转过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世界又静下来。
“1990年12月1日” 夏言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过。
“一个干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