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他的肩膀,半眯着眼睛,手里拎着一瓶啤酒。
“来,致敬我们不朽的……”话才说了一半,胃一阵翻腾,我难受得捂着肚子。
“没事吧。”苏嘉楚搂着我,帮我轻轻的拍着背。虽然我的胃现已翻江倒海般奔腾着,痛得眼泪一直往下掉,可我还是艰难的摆摆手,冲他露出一个尴尬而苍白的笑容。
“你就别逞强了,喝那么多酒。”他从我手上夺过啤酒罐,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我,像一个怨妇一样在我耳边念念叨叨。
“你说,凉凉真的死了吗?”半响,我低声问他。
“我知道你难过,别想了。”他说着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整个人往椅子的后背躺下去。如果凉凉真的死了,苏嘉楚应该是最难过的那一个吧。他喜欢这我,可是爱的人是凉凉,这些我都知道,在一起的这些年来,我看着他,慢慢的把自己活成爱着的人的模样,清澈透亮,倒映着凉凉放肆的笑。我本该很生气,可一想到我曾对凉凉做过的事情,这股努力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我没有资格生气,而此刻,苏嘉楚眼眶发红的坐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很累,很痛苦,他想要喝酒,所以我选择陪他一起喝。尽管我的体质是,一喝酒就会胃痛,会痛到昏厥。庆幸的是,今晚的我,只是很醉,很痛,可还清醒着。
“嘉楚。”我唤了他一声,他楞楞的看着我,喝了酒的他眼神有些迷离,很像迷路的绵羊,突然变得很温顺,我很想伸手抚摸他俏皮的毛发。我只是看着他,浅浅的笑了,双手紧紧的捂住肚子,“你真的相信,凉凉死了吗?”他看着我,脸上带着嘲讽,他一定是想到,他也曾无数次的幻想着,凉凉没有死,凉凉还活着,可她在哪儿呢?
“凉凉给我写信了,给我写了很多封信,我觉得她,没有死,只是不想见我们而已。”我本来只想说“我”,我看着苏嘉楚的瞳孔微微的放大,迟疑的说出了“我们”。
他盯着我,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打开随身带着的包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包裹,那是凉凉给我寄的信件。他疑惑的看着我,直到我将第一封信摊开放在他面前,“凉凉”两个字让他原本微张的瞳孔瞬间放大,他颤抖着手从我手中接过信纸,仔细的端详了许久,随后又拿起我包裹里的其他信件,一封一封的拆开,仔细看起来。最后他的眼光停留在最后一封来信的寄件地址,小镇偏南。我看着他怪异的眼神,低声的补充道,“那是凉凉出生的地方。”
“我知道。”他说着,随即又陷入了沉思,有那么一些时间,我们沉默着,听着风在空中漂流。
“我去过,我之前去过。”他把手上的啤酒罐拎着往地上放,我看着他有些摇晃的动作,我知道他喝多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我问道,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惯性的低下了头,我接着说道。“我看到信件地址是这里的时候,我就很好奇,所以我去了一趟。然后我遇到了一个人,你一定猜不到,凉凉有个双胞胎姐妹。”
“云霓?”苏嘉楚冷不丁的说道,我惊讶的看着他,他拎起啤酒罐喝了一口。“毕业后,我本想联系凉凉的,可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想着去她老家看看。那会说她户口问题要回老家参加高考,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可休了学总归要回家吧。我就去了一趟,才发现她老家拆迁了,我没见到她,倒是见到了云霓。她跟凉凉长的一模一样,我那会还喊错了她。”我楞楞的看向苏嘉楚,“云霓也是去找凉凉的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
“是啊,她跟我一样,说是突然联系不上凉凉,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我“哦”了一声,呆滞的把身体往后一靠,没有再说话了。我想起了初次见到云霓的那个晚上,我看着她从我对面走过来,步履轻盈,脸上没有笑,那模样简直和凉凉是一个印模刻出来的,我失声的喊道,“凉凉。”我记得当时的她脸上写满了诧异和困惑,后来我们熟络了,她轻声的说起她来小镇偏南的原因,是为了寻找出走的妈妈的线索。她刚知道凉凉的存在,也没有见过凉凉。那毕业后,苏嘉楚在小镇偏南遇上的那个突然间联系不上凉凉,而急着找到凉凉的云霓是怎么一回事。我苦笑了一声,猜不透的总带着些恐惧,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有跟云霓联系吗?”苏嘉楚不解的看着我,他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在生他的气,怀疑他虽然不再和凉凉联系,却勾搭上了凉凉的双胞胎姐妹。
“有啊。”他怯声的说着。
“你知道她在那个学校吗?”我追问着,苏嘉楚一脸无奈,可还是告诉了我云霓学校的名字。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没想到命中红心时,内心底里除了兴奋,更多的是失落难过和悲戚。
“你说她为什么要写这些信呢?”我语气很丧的问苏嘉楚,他摇摇头。
“这些信是云霓写的,不是凉凉。”
苏嘉楚低着头,嘟喃着,“我就知道。”原来这些信件也曾一度唤起他的希望,或许凉凉真的没有,没想到一切只是个谎言造就的乌龙。
我仔细的回想着,从第一次遇到云霓到如今的一点一滴,或许她的出现只是为了提醒我,我伤害了凉凉。我伤感的想起,云霓知道凉凉的近况吗?凉凉正如方若生所说的一样,已经离开了吗?她会作何感想,还是说,云霓其实早就知道了,可却不惜借已故之人的名义给我写信,只为了见我一面,不会只是单纯的叙叙旧,难道凉凉的死,跟我有关系吗?
我想起了云霓今天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一番话,那个朋友暗指的就是凉凉吧,那这么说来凉凉是出车祸的,是事故吗?
我闭着眼,踉踉跄跄的一路往回走,脑海里碰撞的是他们的面孔。云霓、凉凉、苏嘉楚、方若生……还有我。摇摇晃晃浮浮沉沉,我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