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集：拨云见雾，迤逦展开

                锦瑟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30集中，作家直接引用了李商隐《锦瑟》中的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簌离与天帝定情之时，互相馈赠信物。天帝赠予簌离灵火珠，意指“忽堕鲛珠红簌簌”，簌离则赠予天帝自己眼泪所化的人鱼泪，意为“沧海月明珠有泪”。后来，失去记忆的润玉离开了母亲，被荼姚带回到天帝身边，天帝将当年簌离赠予自己的人鱼泪转交给自己的亲子，以作纪念。

        不过，我倒是觉得，《锦瑟》这首朦胧诗，更适合象征锦觅与润玉的爱情。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锦瑟本来只有25根弦，无端端变作50根，意指断弦之痛，对润玉而言，锦觅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也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后来锦觅死去，复活后又与旭凤长相厮守，对润玉而言，即为断弦，他只能在断弦余生中，一点一滴地追思当年与锦觅在一起时的锦绣年华。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此句意指失去锦觅的润玉，于梦境中苦苦寻觅心之所系，宽慰于心道，也许锦觅也会偶然想起自己呢？就是因为她这一瞬的想起，我才能与她在梦中相见，魂魄无论飘摇于哪边，总隔不住梦里头会有一见；杜鹃苦啼，声声泣血，此句意指成为天帝的润玉，只得把自己对爱情的万千向往，托付杜鹃，寄予哀思。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鲛人对月洒泪，化作珍珠，此句意指润玉身上所佩戴的先天至宝人鱼泪，暗示润玉与锦觅泪尽而亡的爱情悲剧；蓝田产玉，埋玉之处，上方会升起一层层烟雾，朦朦胧胧，此句意指润玉对锦觅那看似利用，实则真挚的爱情，润玉的爱情，虽然埋藏很深，朦朦胧胧，但那仍然是坚贞不渝、百折不回的爱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润玉待锦觅的爱情，也许掺杂了部分机心吧，也正是这份机心，让润玉失去了锦觅，当初的润玉，如果知道他失去锦觅是因为机心，会那样不择手段地留住她吗？我想，润玉仍会如此。锦觅与润玉决裂的时候，丢弃了他赠予自己的龙之逆鳞，润玉俯身拾起逆鳞，自言自语道，“觅儿，我错了，但是我不后悔。”毕竟，润玉是锦觅与旭凤爱情里的第三者，他若不争取，连第三者都成不了。机心让我迷茫，让我惘然，让我失去了你，使得我只能在对你的追忆中度过余生了，但是，机心也让我与你有了一番纠葛，让我从一个旁观者进阶为第三者，我并不后悔。

        旭凤来找锦觅的时候，锦觅正在观赏那片稀罕的龙之逆鳞，让旭凤醋海翻腾。旭凤咬牙切齿地说，他不准锦觅再用这龙鳞召唤那位神仙，并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举国驱逐方士，此时的锦觅已经彻底爱上了凤凰，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执行旭凤给自己的命令。后来，锦觅回到天界，“举国驱逐方士”的理由早已不复存在，锦觅仍然再未以龙之逆鳞召唤过润玉一次，即使自己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即使旭凤已经死去。

        旭凤说，一条龙的逆鳞，只有咽喉下的一片是月牙状的，且龙之逆鳞，触之必怒，拔之将死，有哪条龙会傻得让人去碰，又有哪个不怕死的会去拔呢？连龙鳞都做得这么不走心，亏得你信。

        旭凤以龙之逆鳞的稀罕，来反向论证这逆鳞是假的。他没想到那个放鹿的神仙，本身就是神龙，为了证明自己对锦觅的情意，自己拔下了自己的龙之逆鳞，进而论证，那个神仙赠你龙鳞并不是真心实意，你莫要被他骗了。

        最后，旭凤提出，我就是真龙天子，不如你把这龙鳞赠予我吧，被锦觅立刻严词拒绝。

        此时的锦觅，还相信润玉待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份相信，敌不过锦觅对旭凤的爱情。如果锦觅发现她必须在润玉与旭凤二人中二选一的话，她一定是只信旭凤，不信润玉，这也是锦觅与润玉最后决裂的直接理由。作家让锦觅要回了龙之逆鳞，暗示了锦觅与润玉仍有诸多纠葛，她与润玉的感情，尚未走到尽头。

        润玉与锦觅、旭凤与锦觅，都是经历了三生三世，才有了结果。佛家崇尚轮回之说，三生三世，意指前生、今生、来生，《红楼梦》里，绛珠仙草就是栖息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林黛玉与贾宝玉的凡间爱情，不过是为渡劫而来，情起前生——神瑛侍者以仙露灌溉绛珠仙草；缘定今生——绛珠仙草下凡还泪，与贾宝玉相知相恋；最终终结于来生——宝黛在凡世死去以后，重返仙班，从此无牵无挂，爱情走到了尽头。

        润玉对锦觅也是如此。前生为小鱼仙倌对葡萄的爱情，这是他们爱情的萌发，今生为润玉对锦觅的爱情，这是他们爱情的纠葛之处，来生为天帝对霜花的爱情，这是他们爱情的终结。

        旭凤与锦觅，则是，前生为凤凰对葡萄，旭凤首先爱上了不知爱情为何物的葡萄，今生为旭凤对霜花，锦觅亲手杀死旭凤后，发现了自己对旭凤的爱情，于是想尽办法复活旭凤，来世为魔尊对锦觅，两人终于化解误会，得以在凡间厮守，终得圆满。

        镜头转回天界，此时的润玉，正以为自己第二次被生母遗弃，捂着自己最痛的逆鳞处，黯然神伤。邝露小仙女默默地站在他身后，陪伴在他的身边。

        邝露试探着走上前来，润玉怕自己失态，拭去了他眼角的残泪。邝露小仙女说，殿下不必克制，殿下如若需要人陪着，邝露便留下，殿下若想一个人静一静，邝露便离开。

        邝露小仙女真的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沉默而深沉的爱——我爱你，不求回报，甚至，我对你的爱，与你无关，它温暖着你，又不会给你带来负担。《圣经》上说，爱是给予，所以永不失去。拥有这样的爱的邝露小仙女，真的是天使一样的人物啊！

        润玉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儿时的事情。

        邝露立刻说，殿下全都想起来了？邝露跟着润玉这么久，肯定知道润玉忘记儿时记忆这件事，而且邝露心耳神意全是润玉，自然知道润玉对自己失去儿时记忆、失去生母非常难过。现在，润玉说他想起了一些儿时的事情，邝露由衷地为殿下感到高兴，原来，殿下你已经想起来了！

        润玉回忆说，一鳞半爪而已，都是些年深日久的噩梦。我记得，儿时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父帝是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变成鲤鱼，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

        润玉的乳名，就叫“鲤儿”，故而，润玉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有点怪异的鲤鱼。之前，彦佑第一次下到洞庭湖底，曾经唤簌离身边侍女的名字，鳙儿，鲢儿，好像他们水族，都喜欢用自己的真身取名似的。润玉这样误会自己，也毫不奇怪。实际上却是，润玉作为天帝之子，龙与龙鱼的孩子，它怎么可能变成平庸的鲤鱼呢？

        水族其他的小孩子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润玉这条鲤鱼狰狞恐怖，与大家格格不入，于是便骂它“小杂鳞”，孤立他，欺负他，要他滚出笠泽，终于，润玉忍无可忍，他生来不凡，拥有龙的命运，龙的法力，于是无师自通潮涌术，在喊叫时震动了太湖表层水域，把欺负他的小孩子都震倒了。

        润玉说，可是，没想到，这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他的娘亲，亲手以利器，剜去了他的龙角，刮掉了他的鳞片，而幼年的他，只能满身鲜血，倒在黑暗处。

        润玉说，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

        还记得润玉刚刚出场时，穿的那身白衣吗？因为润玉的真身为白龙银甲，故而他身穿白衣，可是因为他被母亲强力剜去龙角，剐下龙鳞，满身鲜血，故而染红了这白色的衣衫，成了和其它锦鲤一样的红白相间的衣衫了。那么小的润玉，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而这份痛苦，还是他的生母直接给他带来的。

        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这些都是润玉小时候的记忆，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回忆会有完全不同的发展脉络，就像富士山，它的正面与背面是完全不同的，正面的富士山是明信片里的富士山，积雪覆盖，纯洁美丽，而背面的富士山，却露出了黑色的纹路，如同粗硬的筋骨。润玉只见过正面的富士山，一个孩子的世界，最大的事，不过是被其他小孩子歧视、霸凌，而润玉的生母簌离看到的却是背面的富士山，她要考虑的，是如何不让别人知道鲤儿的真实身份，是如何在天后手中，保住鲤儿的性命。

        润玉说，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地活着。

        簌离对润玉身份的保护，如同梓芬对锦觅的保护，锦觅一出生，也是被关在水镜中，隐匿了她的真实身份，并托付二十四位芳主好好照料。只不过锦觅比较幸运，她的生母是斗姆元君的高徒花神梓芬，可以以珈蓝印掩盖她的真身，故而锦觅虽然灵力低下，但无灾无难地长大了。簌离没有梓芬那么高的法力，对润玉的真身无能为力，只能把他藏在湖底最幽深黑暗之处，让他暗无天日地活着。

        润玉说，你知道那时候，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邝露试探着问，剐龙鳞，剜龙角吗？黑暗？孤独？

        这时候的邝露，仍然延续了她的一贯立场，她要站在润玉的角度看待整个事件，她心疼的，也只是润玉。故而，她也没有看到簌离剐润玉鳞片的真实原因，反倒一步步由浅入深，先说身体的苦楚，后说心理的痛苦，并由衷地心疼润玉，渴望可以安慰润玉。

        润玉答道，是寒冷，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刺入我的脏肺、骨髓，你知道冷到极处是什么滋味吗？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尽我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我心头最后一滴热血。

        小时候的润玉，哪里懂什么心理上的痛苦，因为身体上的痛苦，就让他死去活来了。他生来就是龙，却要被剜龙角、剐龙鳞，这些他生来就有的东西，这些没过多久就又要长出来的东西，带给他的，是无穷无尽的苦难与折磨。

        这个润玉蜷缩在暗处，抱膝痛哭的镜头，是不是特别像他失去生母后，在自己的住处痛苦的时候呢？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润玉，还能待人以善，温润如玉，还能无欲无求，逍遥自在，是多么的难得啊！

        润玉说，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如今回想起来，还冷得直打哆嗦。邝露小仙女安慰他道，别再想了，殿下，这般难过的往事，不如忘了更好。

        邝露小仙女是全心全意为润玉打算，但是她的打算，还是浮于表面了些。不如想想如果是锦觅，她会说什么呢？锦觅一直都很懂润玉，也能把话说到润玉的心坎里去。后来，润玉丧母，锦觅来安慰他，也只是说，小鱼仙倌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由此可知，你的生母也必然是个善良的人，她那么善良，一定不希望你为她伤心到不寝不食的。润玉一直是一个牺牲自我满足所爱的悲情角色，他小时候受过那么多折磨，并且不知道生母这样对待他是为了保护他，但还是要认回母亲，在润玉看来，即使跟着母亲，没有夜神大殿身份的荣光，甚至要遭受折磨，他都要跟随生母，就像面对锦觅，锦觅给他带来那么多痛苦，他怕的从来不是对锦觅付出太多，怕的只是锦觅再不肯要他了。故而，润玉爱慕锦觅、不爱邝露，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时候的润玉，虽然不爱邝露，但已经完全地信任邝露，对邝露敞开了心扉。他对邝露说，你我虽然是主仆，但你却是太巳仙人的掌珠，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而我……

        后半句，因为润玉的自尊，他说不出口，毕竟这太难以启齿了。润玉认为，他的生母之所以把他藏在太湖最幽深黑暗之处，就是因为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他生母的耻辱。一个孩子，以为自己是私生子，是生母的耻辱，这对他的心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他是个不受祝福、不受期待的多余人，没有人爱他，没有人为他打算，被人鄙弃，被人轻慢。

        润玉为什么要那样不择手段地争取权力？为什么要那样不遗余力地为锦觅付出，一定要让锦觅享受最高的荣耀，谁也不敢轻慢锦觅？根本原因，就在这里。在润玉心里，锦觅是他生母死去之后，他唯一的感情寄托，锦觅给他带来的温暖，如同被他误会的生母，虽然生母嘴上不认他，但还是满心满意地为他打算，给他的上位铺平道路。故而，锦觅有时候，就是润玉生母的化身，他把自己的恋母情结，投射到了锦觅的身上。故而，润玉从来不敢胁迫锦觅做什么事，尤其是不敢胁迫锦觅亲近自己，因为他觉得，锦觅如同生母，神圣不可侵犯。这一点，在后面还会展开来说。

        润玉回忆说，因为自己的自愈能力很强，新的鳞片、犄角很快就会长出来，他只好顺从生母的心意，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酷刑。这实在太难熬了，每一天，他都恨不得一死了之。

        小时候的润玉，因为和生母相依为命，故而唯母命是从，在他的认知里，是母亲让他剐去鳞片、剜去龙角，他一定会遵从生母的意愿，忍着濒死的痛苦，也要达成生母的命令。因为这个，润玉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委曲求全的性格，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反倒是把自己爱的人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

        润玉说，等我再大一些，能够完全幻化为人形，我便极少以真身示人，那鳞片下的一身伤疤、丑陋、屈辱，实在不堪。

        润玉对自己小时候受到的虐待耿耿于怀，他极度自卑，虽然新的鳞片张了出来，但是当年剐鳞片留下的伤疤还存在，即使别人看不清楚，甚至是看不到，他也绝不肯显露真身，因为这些伤疤代表了他的丑陋与屈辱，他不想被别人看轻了自己。

        有人说，为什么小鱼仙倌不肯违背锦觅的意愿，硬要与锦觅亲近。毕竟，在原著小说里，旭凤与锦觅的第一次灵修开始于胁迫，在电视剧里，旭凤与锦觅的第二次亲近，也是半胁迫。润玉明明有那么多机会，锦觅的寝殿就在润玉住处的斜对面，润玉与锦觅有婚约，甚至结过一次婚，比凤凰名正言顺得多，甚至到了最后，锦觅都被润玉从太上老君那里拖回了璇玑宫，他都用仙法把锦觅迷晕了，都没有动锦觅一下，还服侍锦觅把双脚放在床上，让锦觅能睡得舒服。这里，作家暗示了润玉不肯胁迫锦觅的第二个原因，润玉有极强的自卑感。如果润玉与锦觅亲近，他会显示真身，而这龙的真身，龙鳞下的伤疤，会让他觉得自卑，觉得配不上锦觅。他不想让锦觅看到满身伤痕的自己。

        邝露小仙女很心疼润玉，她试图伸出手，去握住忍不住颤抖的润玉的手，但是又怕润玉觉得自己是在可怜他，只好悻悻地缩回了手。还记得润玉之前说过的话吗？我还没有落魄到要你来同情怜悯的地步。

        润玉当然知道邝露的心情了，他也明白，邝露为什么，伸出了手又缩回了手。这时候的润玉，对愿意温暖自己的邝露小仙女满怀感激，他说，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我的痛苦，愿意怜惜我，温暖我，关爱我。

        润玉接着说道，他偶然从一条老青鱼那里得知，鱼离水必死，那天晚上，我下定决心，跃出了水面。

        因为润玉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就必须忍受濒死的痛苦，为了不再让母亲痛苦，也不再让自己痛苦，他下定决心赴死。一直以为自己是条锦鲤的他，跃出了水面，打算离开母亲，走向死神。

        躺在太湖湖畔的润玉，一边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一边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他说，岸上的鱼都会飞，天上挂着那么多夜明珠，真美，死了也值了。

        经受那么多折磨的润玉，还能以审美的心，去发现夜空的美丽，去发现新鲜的事物，多么的难得啊。润玉虽然从小受折磨，但内心仍然良善、恬静，他所求的，不过就没有痛苦的死去。可是，你不是鱼啊，你离开了水，不会死去。

        太湖上空盘旋着天后的眼线，它们立刻把这条小龙的存在告诉了天后，于是，天后降临了。

        润玉不认识天后，觉得天后从天上来，还以为她是天上的仙女，自己已经死了，才会见到仙女。他说，你是来接我上天的吗？

        天后说，你很想上天吗？这时候的天后，由于膝下无所出，再加上天帝纠缠花神，使得自己天后的地位岌岌可危，故而，她想要收养润玉，巩固自己天后的地位。

        润玉说，待在湖里太痛苦了，只要不待在湖里，我哪里都愿意去。

        在润玉这个小孩子看来，因为待在湖里，要翻来覆去地剐龙鳞、剜龙角，受到别的水族孩子的孤立，还会使娘亲流泪，所以，他再也不愿意待在湖里了。他愿意去任何地方，包括死神带他去的地方。

        天后问他，可是你走了，你娘亲怎么办呢？润玉摇了摇头。

        对啊，那时候的润玉那么小，怎么会懂得大人的痛苦、大人的苦衷呢？

        天后说，可怜的孩子，那你跟我上天好不好？

        润玉问，那是不是我走了，我娘亲就再也不用悲伤难过了？

        原来，润玉最挂念的，还是娘亲的感受。

        天后哄骗他道，只要你听我话，跟我走，你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润玉追问道，那我娘亲呢？在幼年的润玉心中，娘亲会不会受苦呢？这也很重要。

        天后模糊地说道，你娘亲也会解脱的。

        这是一句真话，但是有歧义。原来，天后真的打算杀母夺子。

        润玉那么小，哪里听得懂天后话背后的含义，他还以为娘亲以后会解脱，于是乖乖地服下了天后给他的浮梦丹，跟着天后上了天。

        不过想到这里，润玉发觉了，原来不是娘亲遗弃了自己，是他自己，离开了娘亲。是我错怪了娘亲，昨天，我控诉娘亲遗弃自己，是错的。这就为下一集，润玉主动向娘亲请罪，埋下了伏笔。

        第30集结束了，来说点别的。周海媚从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儿，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些，演的这个角色也不甚讨喜，但我还是得说，作为一个52岁的女人，她仍然很漂亮，先来贴几张她美美的剧照。

        而且，天后这个角色，她所有的狠厉都露在外面，容易惹众怒，但说到底，还是个可怜人。不如让我们回想一下整件事的发展脉络，天帝勾引簌离，是为了分化水族以联姻建立起来的内部联盟，而赠予簌离灵火珠，是为了让天后知道簌离的存在，从而利用她的嫉妒心，利用她鸟族的势力，屠灭龙鱼族全族，进而打压水神洛霖的实权。水神与天后势不两立，他正好可以从中调停，利用这边打压那边，利用那边分化这边，巩固了自己的君权。为了他自己的权势，他可以无视任何人的死亡，甚至是自己的结发妻子的性命。后来，天后因为嫉妒心，和簌离试图杀死旭凤这两个理由，在润玉面前杀死了簌离，润玉拼出全力非要置天后于死地，若非水神降临，润玉极有可能做成了。天后返回天界，对天帝说到这件事，天帝也只是不疼不痒地说有他在，润玉不会怎么样。问题是，当初荼姚面临生死存亡关头，天帝陛下你做了什么？天帝，才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反派，明明是个无道昏君，却装作是千古圣君，好事都是他来做，骂名都让天后来担，最后还冲冠一怒为红颜，把自己的结发妻子压入毗娑牢狱。问题是，当初花神殒身，根本原因是谁？还不是你纠缠花神，又对花神保护不利吗？

        天后的可怜之处，在于她爱上了一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那个男人为了她鸟族公主的地位，为了她鸟族的权势勾引她，娶了她，后来又试图抛弃她，荼姚为了不被抛弃，才那么汲汲于权势，进而又被天帝利用。是天帝，在勾引簌离，簌离甚至是受害者，天后却仍然不肯追究自己丈夫的错误，把自己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一个同样被蒙骗的柔弱女子身上，这本身，就是受了爱情的蒙蔽。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苦难。人世短短几十年，即使谁都不爱，也万不能爱上天帝这样的渣男。一个男人如果享有不受制约的权力，往往最不值得女人来爱，毕竟，小鱼仙倌这样的天帝只活在故事里，现实里的天帝，都是太微这样搬弄权势、纵情恣意的阴谋家、野心家。不要钦羡于一个人暂时拥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因为这份不受制约的权力中，包含了太多曾经拥有这份权力的人（包括他自己）埋下的仇恨，而这份权力，早晚会反噬于他，就像故事里的天帝，只能在众叛亲离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