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羊娃背诵了唐代·鸟窠禅师的《无题》：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背到“去与来时事一同”的时候，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金眼大猫施恩，两次都是扎着绷带一副衰神样接见的武松，来时如此来，去时如此去，恍如隔世。
武松初来孟州的时候是厅下囚，带着一面七斤半铁叶团头护身枷，施恩是厅上小管营，额头上缚着白手帕，身上穿着一领青纱上盖，把一条白绢搭膊络着手。此时，金眼大猫刚吃了蒋门神一顿拳脚，被蒋门神打得两个月起不来床，见到武松的时候，兀自包着头，兜着手。
之后，武松威镇安平寨，醉打蒋门神。施恩重霸孟州道，三入死囚牢。武松离开孟州的时候，依旧带着七斤半铁叶盘头枷。施恩来送他，依旧包着头，络着手臂。又被蒋门神痛打了一顿，复夺了快活林。
武松不但在孟州牢城营“去与来时事一同”，在孟州城外十字坡也是“去与来时事一同”。武松杀了西门庆并嫂，从东平府解赴孟州，在大树十字坡遇张青。张青、孙二娘置酒送行，武松来到孟州牢城营。之后，在都监府后堂鸳鸯楼下被屈陷为贼，武松从孟州断配恩州牢城。兜兜转转，武松出了孟州城又回到孟州城，共计杀死男女一十九名，然后连夜又出了孟州城，在十字坡复遇到了张青。张青、孙二娘又置酒送行。
不但武松在孟州城“来时如归，去时如来”。鲁智深在野猪林也是“来时如归，去时如来”。《水浒传》第九回，薛霸双手举起棍来，望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恰举起来，只见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那条铁禅杖飞将来。然后，智深大闹野猪林，直送兄弟到沧州，在沧州城外的松林里，鲁智深与林冲作别，摆着手，拖禅杖而去。大师来得突兀，飞杖而来；去得潇洒，拖杖而去。如来如去始如来，如去如来终如去。
智深如此，林冲也是这样。第九回《柴进门招天下客》中，林冲寻柴大官人不见，再回旧路，肚里好生愁闷。行了半里多路，一抬眼，心中便似万里荒芜之地莲花开：人人俊丽，个个英雄。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绛色红缨，如烂熳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描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
柴大官人，带一张弓，插一壶箭，引领从人，关外归来。之后，林冲棒打洪教头，风雪山神庙，离开沧州的时候，柴进却备了三二十匹马，带了弓箭旗枪，驾了鹰雕，牵着猎狗，一行人马都打扮了，却把林冲杂在里面，一齐上马，都投关外。来时如此来，去时如此去。
“来时如归，去时如来”。如来如去，如去如来。如，只是像而已。只是如来像去，如去像来。并不是真的来时是归，去时是来。来去之间，隔着浮生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炎凉。
附：我偶像《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