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残卷(下)

    阿娆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回,见眼前一片混乱。所见所闻都是黎民商贾拖儿带女哭天喊地的慌乱逃窜,其中不乏兵痞趁机作乱,这世道当真是兵荒马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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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府邸看见门楣上挂了白布,进门才听下人哭诉离开当晚王爷去世王妃打翻烛台双双自焚了。西北角的天空可见狼烟直插云霄,整个天空变得昏黄不定。阿娆换了一身孝服腰间缠上那三尺白绫。空气里传来第三通擂鼓,震碎心神。震得刚换下的青纱跌入尘埃,那是阿翘曾经最爱的颜色。抄起子恒特意制作的银枪沥泉就出门,才到门边又转身。此一去寻得见人回来就好,若不然还有什么可留恋!举起沥泉闭眼挑断琴按上早已失了颜色的那把凤凰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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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寻踪,尸横遍野曾经的鲜活全都变成泥土一样的存在,干枯的血色像是给大地浇上了一层油墨,烧毁的村庄只剩黑碳白灰。马早已累翻,一个人跌撞前行,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终于赶到主战场。一路杀过去,急切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说好此生只要她一人的人。一阵刀枪剑雨一个翻滚抬头看见那个临死也不愿倒下的傻瓜,盔甲破碎露出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袍,身中多箭被一根长枪贯穿胸膛插入地底,手握那把断掉一截同样残破的陌刀。所有的希望齐齐的碎成渣,阿娆如同罗刹临世不分敌我,目露血色只剩一个杀!

    一身孝服裹了一层血浆,发髻披散,双目通红,拖着淌血的银枪诛杀神魔。一路杀进敌营,挑杀多名官兵不顾身上箭羽刀伤直接投郑出长枪贯穿敌方主帅身旁的一员大将。

    精疲力尽被包围,睁着眼睛等待最后的终结。黑袍斗笠一把长刀从天而降,抱住阿娆冲杀出包围,几近癫狂魔怔的阿娆闻着淡淡的檀香慢慢睡了过去。

    深山里住着一家人,丈夫俊俏却是一头短发,妻子娇俏有些痴傻,孩子猴精对娘亲却是宠爱极其。只是每到雷雨夜里就要发狂,喊打喊杀的闹个人仰马翻的。又到雷雨季,丈夫上山采药还没赶回来,孩子在家给母亲喂了安神汤后去练字了。一个惊雷劈醒了床上的人,赤着脚就往外冲。半大的孩子跑过来抱着喊娘亲。可疯癫的人罔若未闻,推拉中一把挠在寡瘦的小脸上几道血印子慢慢渗出血来,看见血愈发的癫狂又捶又打的把那孩子用力推开一步冲进了雨里。孩子撞在柜子上破了头晕了过去。

    等到半夜丈夫采药回来,还带回了一头野猪看见凌乱的家,丢下东西就找人。看见孩子躺在地下吓得手忙脚乱的探了鼻息抱上床去又拿脉。包扎好伤口扎了针算是醒了过来“师傅,娘亲又跑啦!是我没用,没能照顾好娘亲!”带着哭腔眼泪在打旋也强忍着不让出来。“好孩子,你受苦了。来,先喝药,喝完药躺下好好休息,你娘亲我负责去找回来。”

    泥里水里一路摔爬滚打,一个浑身是泥浆赤着脚的疯子蹲在墙角吃着老板施舍的包子。一个混混路过不带眼睛被绊了一跤,就拿那疯子出气“嘿,你个死叫花子,我让你挡路”揪住就是连着几脚踢掉了疯子手里的半个包子。透过杂乱的头发一双眼睛在充血,一个扫堂腿一个背手就要置之死地

  “哎呦,杀人啦!疯子杀人啦!救命啊!快来人啊!”混混被按在地下动弹不得嘴却是一点都不消停。老板怕闹出人命赶紧拿了两个包子来。

    “疯子,放了他放了他,我给你包子,咱吃包子好不好!”看着眼前的包子镇了一下才松开地上的人,去接包子。地上的人赶紧爬起来还嘴欠。

    “一个疯子还知道吃包子,你吃得起吗?”一边甩肩揉手一边说。疯子含着一口包子死死的盯着混混,吓得他赶紧往后跳开两大步。

    “我说胡三,你也就是嘴欠,吃亏还不够吗?”老板一边拉疯子到墙角一边回去招呼生意。

    “老板,给我来十个包子,那疯子的也算在我的账上。”一个玄衣男子从对面酒楼里出来本来离开又折身回来。“好嘞,你真是大好人啊!”油纸包好包子递给身旁的小厮提着。转身却发现衣裳被脏黑的爪子揪住了。

    小斯赶忙巴拉开“你这疯子,真疯还是假疯,咋滴还知道讹人了。”拉开一边又揪住另外一边,搞得玄衣男子也开始恼火了。包子铺老板赶紧劝说“疯子,快些放手,这贵人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似乎效果不大。

    “你是想跟我走?”玄衣男子试探道。

    “子恒——”疯子直愣愣盯着对方无意识的喊了一声。玄衣男子吐糟电击“你叫我什么?刚才叫我什么?”反手抓住疯子的两只黑爪子。

    “子恒,你弄疼我了。”带着委屈的哭腔。眼泪自然的流下来花一块白一块的。

    “老板——快点给我打盆水来。快点!”

    “好!”老板端来水还拿了条汗巾,玄衣男子亲自给疯子洗去脸上的泥垢,一张清瘦的脸现了出来。“嫂子!”本以为已经死掉的亲人又活着出现失而复得的心跳都忘了几拍。围观的人群开始脑补,当年那场战争何其惨烈,旧国世子妃千里托孤又返回追寻世子至战场大杀四方共同殉国,当真属巾帼英雄。只是没能找到尸体只葬了个衣冠冢,没成想到这是没死成反而受刺激得了失心疯比死了更惨,当真是情真意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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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恒,你好生奇怪怎么总是喊我嫂子呢?不是一直唤我阿娆吗?”一身清爽又活成那个阿娆了。

    “嫂子,嫂子!我是子络呀!哥哥已经不在了。嫂子你醒醒啊!”再用力的呼喊也被阻隔在心门之外。

    “大夫,怎么样?”换了不少知名医师。

    “心病还须心药医,身体是没问题了,问题出于精神方面,除了服药以外还可以采用一些比较特殊极限的治疗。”捋着胡子的老头深思道。

    “特殊的极限治疗应当如何?可否能保证她的安全?”

    “引导她去找寻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或者事。剩下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开些汤药尽人事,听天命了。”开完药房送走医师。

    “来,阿娆,喝了这一口,就喝一口好不好?”端着半碗汤药跟着桌子打转洒了一多半。

    “不要,子恒,我又没病为何总逼我喝药,这药好苦。婆婆不是给你纳了小妾吗?你让她生孩子好啦。”一遍躲着一边邹着脸喊到。

    “阿娆,我此生只要你一人。”两人眼泪都垂下。慢慢靠近,一把抱过来喂药。才勉强吞下去,马上反胃吐出来。几次三番总算喝下半碗安稳睡去。

    “小寒!小寒!陌什!你们在哪里啊?快出来,我不玩啦,我好怕啊!”才睡到半夜阿娆又光着脚满院子疯跑乱找。

    “阿娆,夜深了,该休息了,咋们明天再玩儿啊!过来好不好?”匆匆赶来的子络拉着慌乱的人温柔的劝说道。

    “啊!走开,走开。我不认识你,你不要捉我。我要找小寒我要陌什!”又捶又打的喊到。闹腾一晚上天亮才累得睡着。

    “去!赶紧去把那老头给我喊过来,这是什么药,啊!人没治好给我治得更疯癫了。”一通脾气全发在小斯和没赶来的大夫身上了。

    “主子,外面来了一个不像和尚的和尚求见。”小斯来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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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像和尚的和尚?给他布施赶紧打发走人。”

    “他说他叫陌什,能治病!”懒得继续听不赖烦的挥挥手。

    “等等,你刚说他叫什么?”

    准备一脚跨出门口的小斯缩回来不确定道“好像叫什么陌什。”

  “快,去给我把他带进来。”

    一身麻衣打扮,板寸的头发手上带着佛珠,背后背着药篓子出现在门口。正在喝茶的子络抬眼就惊愣住了。

    “少——少庸哥!”失态打翻茶碗也不去管它,此刻完全没有外面的那副冷漠稳重了。

    “子络,我现在是陌什。”

    一场憨聊,知道子络当初游学做了他国世子的幕僚也算是保全了性命。同样也知道少庸为情出家又犯杀戒被逐出师门而且还俗照顾阿娆母子。子恒和阿翘还有个儿子叫小寒最是让子络激动。

    一同来到小院里,丫鬟下人正在哄阿娆喝药,抬头看见外面的人,直接举着手跑过来,子络顺手要接住,却发现阿娆直接越过他跑向后面的人。

    “陌什,你去哪儿呢?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小寒。”带着委屈抱着不撒手把脸埋在有檀香味的胸口。陌什一边搂着腰一边顺着背轻声道“小寒在家里等你呢,我这不是来接阿娆了吗?谁叫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还乱跑这回知道害怕了吧?”小鸡啄米的点头“嗯,怕了怕了,再也不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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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治疗调理了两个多月,基本算稳定了。阿娆小寒也都闹着要回家。

  “陌什,你真的不打算让她想起以前的事了?”看着眼前疯玩的两个孩子样。

    “只求让她快活一些,哪怕痛苦少一点也是我最大的心愿。”

    “那你不想要给她一个婚礼吗?一个名分?”转身注视着陌什。

    “需要吗?我们一直是有名分的。丈夫妻子儿子不是吗?”看着远处笑的开怀的两母子。

    大概是最后一场雷雨了,阿娆这几天都没有发病了,估计是稳定下来了。陌什做完早餐来喊母子两用餐,遇见匆忙跑过来的小寒“师傅,娘亲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娘亲不见了,我又把她弄丢了。”一脸自责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找了子络一起找还是没找到人。

    “我知道还有个地方。”陌什说完冲出去,小寒和子络随后。

    曾经的战场长满了杂草,成片成片的长得旺盛极了。已经打了黄籽的低了头,一直低到尘埃里,却也不妨碍又一层绿色奋力向上生长。是啊!怎么能不好好生长能,它们的根须触摸着曾经的鲜衣路马曾经的热血儿郎。通通沉睡在这里,化作尘埃变做连天疯长的野草。一步走去,看见当初的厮杀在崩溃,在粉碎,一步跨过看见一株株碧草新生接籽低落重生。阿娆提着一坛埋了十年的梨花醉来到那个高高隆起的山包上那个锈迹斑斑只剩巴掌长的断刀边。

    喝着梨花醉说着往事,吹奏一曲曾经的悠扬。醉卧在青草坡上,被赶来的陌什背起就往回走,半路被颠簸的醒来。

    “嗯——?”

    “阿娆,是我,陌什!咱们回家!”

    “好!”又复睡过去。

    梦呓到“小寒呢?”

    “这小子啊!提前跑回家收拾去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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