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生平最萧瑟
历史上有这么个人,可能不被今人熟知,在军事上名不如“王翦”“韩信”“霍去病”,在文才上名不如“屈原”“李白”“苏轼”,但在历史文坛上颇具影响力。他的文风讲究对仗和善用典为特征,其骈文、骈赋造诣高超,代表了南北朝几百年间最高成就。他和“屈原”一样都是强有政治抱负之人,但他又比屈原幸运,无论在南朝还是被迫羁留北朝都深受几朝君王信任,仕途坦荡。他的文学成就直接影响了数百年后的唐宋新的诗、文风,具有开拓意义。他就是南北朝时期大文学家“庾信”!
幼面俊迈 聪明绝伦
庾信(513—581年),字“子山”,祖籍南阳新野(今河南南阳市),自幼随父“庾肩吾”出入宫廷,后与“徐陵”一起人“萧纲”的东宫学士,成为宫体文学的代表作家。
公元548年,南朝武将“侯景”叛梁,庾信逃往江陵,辅佐梁元帝。后奉君命出使西魏,被强留在了北方,官至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侯。人称“庾开府”。
庾信文章多为应用文,但常有抒情性和文学意味。应用文通常枯燥刚直,而庾信却别树一帜,声情并茂、洋洋洒洒、读之趣味昂然,后之饶有余味。他的辞赋与徐陵一起被称为徐庾体,代表作有《杨柳歌》、《枯树赋》、《怨歌行》、《寄王琳》、《哀江南赋》、《华林园马射赋》等。我最喜欢的还属《华林园马射赋》和《枯树赋》,犹记得那段:“此树婆婆,生意尽矣!至如白鹿贞松,青牛文梓,根柢盘魂,山崖表里。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结尾又引用东晋大将桓温的千年感慨做总结:“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枯树赋》一文用典颇多,诘屈难解之处不少。这是篇“拟物自喻”之作,借树木的盛衰荣枯,抒写自己的人生悲慨。关于文章的立意,历来多有争议,众说纷纭。不过就树的死因说的很透彻:这些枝干繁茂、根系发达、生命力极强的树木,乃是由苔菌埋压、鸟虫剥蚀、霜雪侵撼才枯死的。想想也如是噢。
1949年国共会谈期间、伟人也对这位文学巨擘盛赞过:“南北朝作家中,妙笔生花者,不止江淹一人,庾信就是一位。”且对《枯树赋》有独到点评:“构思精巧,首尾呼应,而且行文恣肆夸炫,气骨清健中又不失华丽。将树木拟人化,借以引起人生的荣枯穷通之叹,诚为一首妙笔生花的佳作。”
心系故国 文风陡变
身处北国不得偿还,思念南朝之切,于隋文帝元年581年怨愤而终。
庾信作品分两个时期:在梁多为宫体性质,轻艳流荡,富于词藻之美;羁留北朝后,诗赋就大量抒发怀念故国情怀,风格转变为苍劲悲凉。而后影响了开唐以诗入赋的先行,王勃、骆宾王等骈作皆受其影响。大家都知道王勃的《滕王阁序》很出名,皆不知那句意境唯美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从庾信《华林园马射赋》中的“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点化而来。纪昀《阅微草堂笔记》说到:“他最大的成就昭示着南北文风融合的前景,集六朝之大成。”
由南入北使其艺术造诣达到穷南盛北的高度,这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典型意义。庾信吸取了齐梁文学声律、对偶等修辞拟比,并接受了北朝文学灏劲健之风,从而开拓和丰富了审美意境。所以说唐宋文之四六分,实以庾信管其枢也。庾之风乃灵魂所在。这就相当于《道德经》所讲之全面,通一笔带过,其意无穷;而《儒家》摘取一点发扬光大,立意在后。
承圣三年 公元554年四月,庾信奉命出使西魏,抵达长安不久,西魏便攻克江陵,庾被留长安,后周取魏、一生都在北方。终年郁郁不欢,看渭水思江南,《哀江南赋》便是由此借题发挥之作。在此期间接到南方故人来信后,更禁不住悲概万端,创作出那篇《寄王琳》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其文华实相扶,情文兼至、抽黄对白合中,变化自如,灏气舒卷,可看做是化精巧为深成的高超艺术。
文人气节 君子情怀
虽北国之官爵俸禄远高于故国,但内心深处是很矛盾的。他的羁旅之恨和优生之嗟是交织在一起的,这种自律、自责意识是早期文人心中的君子体系情怀。比起历来乐不思蜀或贪恋权贵之人,实则难能可贵。
前文说到黄州成就了“苏轼”,而这里要说道,羁留北方成就了“庾信”,不是这种特殊的情怀侵扰他后半生,又怎么创出那么多沁人心脾的佳作呢。 不知看官可否苟同?
古人轶事道不尽,滔滔江水意绵绵。就以杜甫一首诗来做结尾吧。《咏怀古迹》
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本文参考了两册史学巨著以及一些文丛、文献,更感谢友人数百公里外送来的“毛评”。不到之处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