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超脆弱的,别否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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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北漂。

没房没车没票子的程序猿。

身处象牙塔的尽头,我拿高的绩点,捧得国奖,在乱七八糟的竞赛中取得一个尚可的名次,和兄弟们在篮球场上大出风头,在学生会里有一席之地。是,二十岁的我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四年之后,毕业了,可除了爱情,我一无所有。

甚至,狗屁不是。

人才济济的帝都。比你优秀的大有人在,更可怕的是,优秀到极点的人更勤奋到令人发指。这不得不让我惶恐至极。

日日夜夜,我辗转在一趟又一趟地铁的更迭中,这是城市不朽的永动机,吞进吐吸,每日挤在其中面目可憎,来往反折的人群像是砧板上的鲇鱼,张张合合,渴求一丝空气入肺。

我疲乏到了极点。


女友田恬是我小一届的学妹,因为老乡聚会而相知相识。大学里的恋情甘甜而清脆,可惜象牙塔不是永久之地。很快便面临着就业还是考研的抉择。我来自东北的一个四线小城。为了及早就业,减轻家里的负担。一毕业我便留在了北京,而田恬本校保研,留在了武汉。我们不得不开始了心酸又甜蜜的异地恋。

寒来暑往,田恬总是先到北京逗留些许时间。与之相形见绌的,是我狭小阴暗的出租屋。不足十平米的小小隔间,苛刻的房东,频发更迭的室友,让田恬倍感心惊。更要命的是我一直不断的加班加班,无暇估计田恬,每日陪她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

每每田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我亲吻她,信誓旦旦地许诺:“给我五年时间,一定出人头地,给你一个家。”

田恬睁大眼睛,问我:“阿辛,你一定要留北京吗?”

“留,为什么不留。”我不置可否,只是当作小女孩的玩笑话。

十一长假的时候,我熬夜加班,眼睁睁到晨光熹微。提前赶好了堆积如山的任务。从吝啬至极的老板手中,申请了四天假期出来。为了给田恬一个惊喜,我从北京买硬座连夜通宵座到武汉,我阔别已久的第二个故乡。

等回她的时候,已是凌晨。男男女女成群结队,似乎刚从酒吧或是KTV出来。田恬走在人群最中央,眼尖的好事者看到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而田恬的一句“我男朋友在北京上班。”不由让我压力倍增。

一行人又拉我到酒吧聊天喝酒。由于只有我一人工作,自然不能让这些学生仔AA破费。刷卡结账的时候,高额的消费几乎耗尽了我半年的积蓄。

最让我心寒的是,我发现田恬已劈腿。

心不在焉,约会的时候频频看手机,甚至开始敷衍了事。我不由得多从质问,她三缄其口,最终还是迟疑地提出了分手。顿时晴天霹雳,哀莫大于心死。田恬早已另觅良人,君子成人之美,与其苦苦哀求不如放手。从此我与她一刀两断,不再打扰。

只是不甘心。

田恬委屈:“阿辛,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为什么?我不置可否,无言以对。

回去的火车了,忍不住闷声大哭。

毕业后,除了爱情,我一无所有。

而现在,我更是一无所有。


茨威格在《断头王后》里曾写过,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的价格。

而我的命运,似乎也早已冥冥中注定,现实的当头棒喝,让我认清了自己。凡夫一个,来去无踪。我远离故土,放弃安逸,

我自以为是的坚强,在空空如也的银行卡面前一无是处,我自认为软肋是田恬,铠甲也是因为田恬。可现实揭开温情的掩饰,赤裸裸得叫嚣着。不是因为田恬。而是从学校到社会的落差,从众星捧月到摔下神坛,短短几年,云泥之别,我难接受。

你超脆弱的,别否认了。

可以脆弱之后,什么都不会改变。老板不会给我升职加薪,田恬不会回到我身边,我依旧不能在北京四环买一个厕所,依旧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去挤人潮翻涌的地铁,依旧依旧,是这个城市的匆匆过客。

可只能驱使着自己,到未知去,到未知去。

未来的一切谁能说的准呢?

小城市固然稳妥,可我却能在二十岁的时候看到五十年后的死亡通知单。

北京固然坚信,可我二十岁的时候不知道三年后的自己站在街头何处。

驱使着自己,到未知去,到未知去。


毕业五年,我和田恬分手已是三年之久。听说她过得还不错,在武汉安家定居,喜得千金。大学舍友,球队的哥们等等一行人也纷纷成家立业,我们在遥遥千里天涯海角有着各自的人事悲欢。

我不由怀念大学尽头的那小小花圃,我们兄弟带着各自的女友一宿一宿的通宵,聊青春,理想,爱情。与啤酒香烟作伴,夸张地大笑大闹。那时的我们不可一世,总以为世界尽在我们的掌控中。无限的夸大自己的能力,低估人世间的险恶。

多么幼稚,却又那么可爱。

大学舍友到北京出差。再三邀约,免不了尽地主之谊。

酒后吐真言。我们彼此大到苦水,舍友厌倦三线小城的僵化和保守,我失落于在北京永无出头之日。

他问我:“辛哥,你一定要留北京吗?”

我咬牙和他碰杯:“留,为什么不留。”

这无情的,冷血的的北京,分分钟把你生吞活剥不吐骨。可是,你却甘之如饴。

至少,它预示这希望。

我知道我永远都回不去了。我干燥贫瘠,灰尘扑扑的家乡,无法延展我所有的希冀。

我站在国贸二十八层的落地窗前看这座城市的璀璨霓虹,这一场最虚幻最夺目的梦境。我不敢醒来,却又加速醒来。每日算计着多久才能拿到户口,高飙不止的房价让人心惊胆战,可有费劲的挣着一个四环厕所的钱。

帝都居,大不易。呆不下的异乡和回不去的故乡。

我很疲惫。

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年假休息过后,我又开始这般加班到凌晨的日子。大抵是玉汝于成,我跳槽到了一家还不错的企业。升了职加了薪买了车,换了一处能洒满阳光的住所。

只不过依旧是程序猿里的穷屌丝。

霎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闯进来,梨涡清浅,目光灼灼。

“前辈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赵晓航。我来自XX大学的XX专业......”

我笑了笑,轻声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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