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渐当时可以留在实习的公司里，其实有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方渐第一天去公司面试，因为地铁故障迟到了一个小时，当时在地铁里借了吴度的手机打去公司，接电话的前台刚好没在座位，公司的副总恰好在前台等人一起出门开会，电话响个不停，于是副总拿起电话来，在短短的 30 秒时间里，方渐简短而礼貌的说清楚了，自己是谁，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以及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到。有时人生就是这样，30 秒的时间里，方渐用了吴度的手机，打了这个电话，副总接到了。这之后的人生，全都发生了变化。

吴度在一旁听到方渐说去面试要迟到了，放下电话在拥挤的地铁里并肩挪，边走边安慰她“别着急了，反正已经打过电话了。” 方渐也边走边说，“嗯，是的。谢谢你的手机哈。”  过了一周，吴度居然重拨了那个前台的电话，说要找“实习生，方渐”。 方渐上班没几天，听说有电话找自己，正纳闷是谁会知道这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吴度开始嘿嘿的笑，然后传来“不错呀， 果然通过了面试，祝贺你呀。我们公司离你们不太远，中午一起吃饭吧。中午 12 点半，在你们楼下，我等你。” 方渐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凭借自己只记人声，不记人脸的毛病，她想起来，这就是那天借她手机的人。

午饭前方渐去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隔着厕所门，她听到一个女声听起来很生气，但却很理智的在打电话：“ 我没有什么条件，我只是想尽快解决，你的生活不用和我解释，与我无关，但我不希望她再来搔扰我。我这个月底前都在北京，你尽快安排时间吧。”  方渐听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她一直在厕所里不敢出声，直到那个声音挂了电话，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方渐才冲了水从厕所里走出来。结果一开门，看到平日里每天都不苟言笑的公司副总靠在墙上，低着头看着手机，眼泪扑扑簌簌的掉下来。方渐愣在那里几秒，不知道是应该关了门再回到厕所里面还是应该开门离开洗手间。方渐不太认识她，也没说过话，所以一时不知道是该安慰一下呢，还是应该安静地走开。方渐本能地先去洗手，然后顺手拉了几张纸巾，把手擦干后又去多拿了两张，递给还站在那里哭红了眼睛的副总，屏着呼吸走出了厕所。

中午吴度在楼下大堂一眼就认出了方渐，举起一只手叫她“方渐”。方渐顺着声音，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戴着眼镜，中等个子，头发很有型的男生。方渐再一次凭借声音才回忆起了这个人。吴度完全没有争求方渐的意思，就直接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特别好吃的面馆，在后面的居民楼里，“走我带你去。”边往外走，边自然地给方渐开门。走在路上也自然地让方渐走在里面。  方渐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交往的男生都是每次吃饭前，就问“你想吃什么？”， 第一次遇到完全不问，就带她去的，居然有种莫名的好感。

吃饭的小餐馆其实就是个民房里的三居室，只有 5 个小桌，分放在各个角落，吴度一看就是常客，从进门到落座，从拿餐具到开吃，吴度始终都在和主人聊家常，“好久没来了” “是呀，最近老出差” “上次来吃的海带炖肉还有么？” “最近没做，不过你可以试试，今天的回锅肉” “哟，阳台的吊兰，开花了，你可真会养花” “嗯，可不，没怎么管它，就开了”  。方渐就一直听着他们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吴度解释说，“这里不能点菜，基本就是人家做什么，你吃什么，有荤有素，你可以选。味道基本就是家里的味道。离你们公司很近，有空可以来吃。”

这是方渐第一次和陌生人吃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拘谨，吴度边吃边和她聊天，好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你们实习多久？” “半年” “有收入么？”“嗯，饭补，一天50。” 吴度摇了摇头，“现在的公司都学会用免费的劳动力了。”方渐一愣，从没想过自己是免费的劳动力，还一直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实习，饭补比别的同学还要高些还很高兴呢。一顿饭下来，方渐从哪毕业，学什么专业，实习内容是什么，公司主要什么业务，全交代了。吴度深沉老练，对于方渐偶尔的提问回答的滴水不漏。“你做什么工作的？”“销售”“销售什么？”“系统集成方案” “.....你们公司在哪？”“离你不太远，走着就能到”

尽管如今的方渐已经不再对吴度有任何期待，但回忆起来在一起的两年，吴度对于方渐来说是个若即若离的男友，该有的关心和恩爱都有，但方渐一直都不确定这种关心和恩爱是不是唯一。

方渐后来从同事那了解到，在卫生间流泪的副总是公司的姓林，基本大事小情都是她来拿主意，据说以前在市政府工作，各种关系都能摆平，30几岁，家庭状况不详。但方渐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在厕所里为什么觉得她的声音特别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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