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如指间流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消亡 ,别无他法。倏忽间已然又一个六月,意识却还停留在裹着风衣无所适从的日月,总是恍恍惚惚不明所以,就无端应和着某些情节,却拿不出任何合适的情绪来应对。
要毕业的人已经开始散布于学校的各个角落留影纪念,这才恍然大悟于毕业季的到来。
2014年6月13号,大雨。
十六从这座城的东头来西头找我,结果那一整天,我们都在风雨中飘摇着。她说,被人疼着,被人爱着,这个人自己也喜欢着,该是多大的幸运。然后莞尔,毕业和爱情向来不共戴天,大家心知肚明。那天我出尔反尔,后来才发现出尔反尔远好过于口是心非。
天快黑的时候雨停了,走出那家小店才意识到身边的十六正在“毕业”,可是糟糕地以为只有我在诀别,我们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地放大了所有的疼痛和喜悦。我说你要找个安身立命的工作,找个可以安身立命的人。现在已经忘记了她当时的反应,只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我们渴望并且无缘的,总是安身立命。
窗外阴沉沉的,今年自打进入六月就无一天晴朗,我依然在这座小城看着太多的人拥抱、别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命运给了我们的,统统交由时间裁决。
后来我喜欢自己出门散步,喜欢扫视着周围的边边角角,然后发现城市空荡荡的,清冷到不可救药。
2014年6月30号,万里无云。
一如每一个炎炎夏日,那天自习室闷热到让人窒息,以至于后来忘记了如何收拾起眼泪,继续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一直惊异于自己面不改色地面对突如其来的终将面对。后来刮起大风,六月盛夏,夸张到飞沙走石,楼下的不知名的树木在灯光的映衬下摇曳生姿,行人来去匆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手忙脚乱地准备一场别离。
其实每一种退缩都是最绵软的勇敢,每一个遗憾到最后都会变成幸运,因为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走过的每一步,到最后都有可能只是认知上的以偏概全。我说不,我说不行,慌乱地掩盖着后知后觉。
有人彻夜弹着吉他唱情歌,有人歇斯底里地把能扔的东西统统扔在楼下,有人扯着嗓子嘶吼,最后划破夜空,只留下寂寥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方式宣泄,然而繁华终要落幕,最后都得转身,走远。
2014年7月1号,艳阳高照。
下午考试,做题很顺畅。磨磨唧唧地从考场出来,一声不吭地从学校走回小区,一路上心怀鬼胎,打定了主意要岿然不动。后来吃饭,眼泪肆意,朋友在宿舍来来回回给我找衣服换,说要将我五花大绑塞进火车站。
后来还是挎着包包去上自习,天空湛蓝,一尘不染。
我习惯性地抬头、回眸,终究什么也看不见。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戏码需要不管不顾的演技,不会毫无保留,所以向来唯唯诺诺地不肯往前。
自习室里风扇吱吱呀呀,出乎意料地没有心烦意乱,心情平静到没有丝毫涟漪,笔尖奋力在纸张上舞动着,现在看来,不过是慌不择路的逃避,最后都要用加倍的孤独来买单。
2014年7月2号,阴转晴。
最后一门考试,大都会做却没有做完就交了卷子,十六最后一次来,我说去他大爷的终于结束了。然后找见初来学校逃课去的地方坐下,开始又哭又笑,这是我的拿手好戏。我说把你们都送走了,我自己留在这个地方该怎么办啊,会不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那个时候要离开的差不多都离开了,她一向无感于世间的分分合合,对毕业这样的事情并无多少感慨。我深知自己的一反常态毫无来由,可是没有办法不动声色。眼前的一草一木仿佛都被赋予了太多的悲伤,人走茶凉,我将慢慢咀嚼着那些零落的凄凉,继续往返于每一条小路上。
后来,发现,面目全非。
2015年6月4号,阴雨天。
无论深刻的还是浅薄的记忆都会不可否认地在某一个时间对接的瞬间喷涌而出,就像在这样的阴雨天,看着要毕业的人们精力充沛地摆着各种造型,笑得花枝乱颤地面对着镜头,他们是真的开心么?
早上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坑坑洼洼积满了水,我却一再思索着如今对于聚散的麻木,尽管摆脱不得,却似洞若观火了。当时在想,也许毕业的感觉就像是走在一条狭长又逼仄的巷子里,急切又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