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孤独寻找出口
情人节,我在读蒋勋的《孤独六讲》。他说:孤独是人类的本质。我想,人生无非两件事:从物质角度讲,要生存下去;从精神领域讲,要对抗孤独。情人节也好,春节或者其它节日也好,无非是人们要找到一个群体聚会狂欢的契机,以此来对抗个体的孤独。
既然人们都不喜欢孤独这个与生俱来的本质,就要为孤独寻找出口。
宗教家在创立宗教、理解和奉行教义中寻找孤独的出口。
当年释伽牟尼拥有天下,却还要出家苦修,是因为想要拯救苍生,还是因为孤独?李叔同的《握别》中写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我想,他告别的岂仅仅是友人,更是这令他感到孤独的尘世。丰裕的物质生活,高超的艺术造诣,为人敬仰的成就,娇妻爱子,扰扰红尘中他依旧孤独,于是他出离红尘,以弘一法师的身份向宗教中去寻找孤独的出口。
艺术家在作品中寻找突破孤独的出口。
张若虚向天一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独自思考宇宙生命的奥秘;陈子昂登幽州台“独怆然而涕下”,感慨时空的浩渺和人生的短暂;苏轼也“把酒问青天”,独自思考关于人生的难解谜题。梵高的《星空》、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他们用绚烂的色彩、谜一样的微笑、激昂震撼的音乐来打破孤独的灰色苍穹……
蒋勋说,在孤独中,有一种很饱满的东西存在。是庄子说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是确定生命与宇宙间的对话,已经到了最完美的状态。这是艺术家对抗孤独的途径,他们的作品如恒星闪烁在亘古夜空,与他们的人遥相呼应,彼此慰籍,共同对抗着孤独。
然而,对于星空之下的芸芸众生来说,孤独同样如影随形,却要到哪里寻找出口?
有记者问王志文,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他回答说:一直想找到一个能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说话的人,可是那个能随时说话的人一直都找不到。
这个要求,真的未免太高。君不见,刘震云在《一句顶一万句》中,让人物出延津回延津,一辈又一辈上下求索,也只是为了寻找那能说得上话的人。著名出版人安波舜在评论这部作品时说:与神对话的西方文化因为神的无处不在而愉悦;与人对话的农耕文化却因为人心难测,而使我们陷入真正的“百年孤独”。
现实生活中,人与人就像一粒粒沙,永远无法真正融合,隔膜既深,无法沟通,许多人不惮以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测别人,于是,种种恩怨、矛盾、纠结甚至战争就此产生,且层出不穷,无法真正得到解决,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人人都是孤独的个体。
人们也都在寻找各自的出口,读书写作、喝茶聊天、打麻将、泡夜店、逛商场、去餐厅、看电影演出,甚至婚外恋、吸毒。现今各种朋友圈、各种群、各种同学聚会越来越多,呼朋引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虽然很多人垢病,却不能不承认,这可以为个人的孤独找到渲泻的出口——这是红尘众生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无关高尚,无关高雅。
谁能找到更好的途径吗?如果不能向人生的更高层次迈进,永远停留在第一层楼的境界,又能到哪里去找寻对抗孤独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