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如果还在,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拿着棍子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的边追边喊:老子要和你断绝关系,在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在哥哥两岁大时我就出生,听妈妈说是东躲西藏生的我,出生便被罚了款,不交钱就没有户口。村里把这样的小孩称为“小黑孩”,等我记事起有人这么喊我时,我便伸长脖子和他们争:我才不是“小黑孩”,我是“白小孩”。每每如此便引的他们大笑不止,边笑边说:梦倩家的闺女嘴巴真会说。
奶奶生了三个儿子,我们家的第一个女孩便是我,所以小时候还是挺金贵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没吃一口母乳,喝奶粉喝到上幼儿园。爷爷从我落地到现在都叫我“大小姐”,舅舅舅妈他们也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都觉着我能来到这个世界太不容易了。
唯独父亲,对我冷淡不说还经常想着法的教训我。小时候总对父亲充满敌意,也总是躲着他,懂事起没有开口叫过他爸爸,我在心里是不认可他的,宁愿把舅舅叫爸爸也不会叫他,甚至面对面路过时我也会倔强的不开口。
记得有一年夏天,天气闷热大人们都喜欢在下午时往平房顶上浇点水,铺个凉席凉快,我们家也不例外。我嚷着要吃雪糕,妈妈让我自己下去买。趁着夜色我偷偷的穿着妈妈的高跟鞋,悄悄的顺着楼梯往下走,双手紧握扶手满怀欣喜的下楼,就在快接近地面时,“咣当”脚底一崴,身体直挺挺的向前倒了下去。听到声响爸爸从房顶急匆匆的跑下来,二话不说便是一顿狠揍,从那以后在也不敢去偷穿妈妈的高跟鞋。
还有一年过年,爷爷从新疆回来全家都特别开心,晚上妈妈烧了很多好吃的,爷爷给我和妹妹盛了米饭,米饭上面的菜落的像小山,告诉我们快吃吃完了试穿新衣服。而我却闹着让爷爷把菜全部夹走,哭喊着要倒酱油在米饭里,爷爷拗不过便给我倒了酱油,爸爸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到了晚上我们换好新衣服,爸爸抓着我的胳膊跟我说要带我去给爷爷买牙刷。走到半路时爸爸折断路边的树枝,呲牙咧嘴的把我抽了一顿还威胁我回家谁也不可以说,说了下次还揍。快到家时我边哭边跑着喊:爷爷快报警,让警察把史梦倩抓起来。
爸爸被训时低着头没有一点声音,我坐在旁边别提多得意。爷爷拉着我在电话前手把手的教我怎么打110,还告诉我,爸爸打我是违法的可以报警或起诉他,法律是保护未成年人的。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起诉,觉着打110比起诉好,让警察把他抓走省的他天天找我茬。
妈妈说爸爸是个孝子,最听爷爷奶奶的话,爸爸年轻时犯错奶奶把擀面杖打断爸爸都不动一下。被打不知道跑是不是傻。当然了,我也从来没有看过奶奶打爸爸,只看过爷爷咬牙切齿的跟爸爸说:我就站这,你动她下我看看。
被偏爱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以至于后来邻居经常说:家里都偏心,不疼哥哥,看哥哥长的又黑又瘦,我长的又白又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哥哥念初中那年过生日,妈妈答应他回头买个生日蛋糕,结果有事情耽误了没买成。中午放学时哥哥委屈的站在楼梯口哭着说: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你亲生的,都喜欢秀秀,不喜欢我。诸如此类的事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我们家上演一次,爸爸妈妈挺习惯了,也不会作出解释就告诉哥哥,妹妹小让着点。
爸爸去世后爷爷老的很快,头发失去了光泽牙齿也松了,奶奶虽然还是挖苦我嫁的远,但从她为我留的鸡蛋中中能看出来她的不舍和无奈。
如今我也不是当初的无知女孩,偶尔的也会给他们制造惊喜,只是父亲不在了。年前去给父亲上坟时我执意要买束菊花,无奈小镇上的花店没有,返回市区一来一回时间又会晚了,大概我还是不够成熟,做事情有时还是思虑不周。
摸着墓碑上我的名字每一笔都是一个回忆。 我的父亲如果还在,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拿着棍子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的边追边喊:老子要和你断绝关系,在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