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发生过,只是大部分人不曾经历,所以无论你说出来还是写出来,他们都不会相信。
中国的东北部,冬季的传统供暖还是以煤炭为主,所以每年到了供暖季,天都是雾蒙蒙的,空气里还有二氧化硫的味道。雪落下来,来不及清理,就会被车压实,路面很光滑,很是考验人的走路技巧。
临近夜晚,街上很冷,行人也不多,但是在火车站广场旁还是聚集了很多黑车,司机之间很熟悉,拉客、拼客,一个个小圈子做着单调又乏味的事情。
很快,最后一班车到了,途经这里的火车不多。凌晨一点,还是有一些车在等客,因为这会要价,往往会很高,逮到一个是一个。
很不幸,今天的人格外的少。一顿叫嚷声中,出来的乘车纷纷打车离开,没有抢到客的黑车司机们,纷纷喊着倒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白等了这么久,连个鬼影都没抢到,要知道这样,早回去睡觉了”,一个胖子叫嚷到。
就在这时,出站口,出来一位老先生。身板硬朗但是步伐缓慢、包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
仿佛高尔基老先生见到了书籍一样,短暂的停顿后,老先生就像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后来者居上,这句话有时候也挺有道理。
李郑今天就撞了个大运,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开车门。可能老先生觉得,不过来抢客的车主,更靠谱一些。
“小伙子,拉我去龙申宾馆。”
酒意未消,哦,睡意未消的他,机械性的拿起烟要递过去。
“谢谢,不抽烟。”
不抽烟!!!挺好,不抽、不浪费。他心里想着,顺势把烟叼在了嘴里,出于一点点的尊重,没有点着。
“离着有点远啊,再说那一片晚上一般没什么人去。”大半夜的往那去,还没人来接,一看就是外来的,又被忽悠了。
龙申宾馆,原是本地最大、最豪华的住宿娱乐场所,你能想到的,那里应该都有。
但是随着火车站的改造、城市中心的偏移、功能区的分散,逐渐没落成老旧宾馆的代名词。政府的拆迁政策没能落到这个昔日繁华之地,有能力的原居民纷纷搬到了新兴的繁华区域,致使这片区域产生了诸多空房以及诸多廉价出租房。每到夜晚会给人凄凉、阴森的感觉。
即便这样,价格在本地仍是高高在上,以贵和破被津津乐道。
“钱好说,别绕路”,老先生闭着眼睛说到,看起来很疲惫。岁月是有点不饶人啊!!!
“没问题,只收50,路我熟”,其实李郑还是挺黑的!当地的出租车平时8元钱跑全城,春节前到元宵节会涨到15元,这会不年不节的要这个价属实难为他了。说着熟练的开动汽车、打开广播,盘算了一下,还得绕一绕,要不然显的自己太黑。
本来想听些提神、舒缓的节目,可怪异的是,不管怎么调,他爱听的频道总是有干扰。就随便找了个音质比较清晰的故事频道。深夜广播有时会讲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不过李郑不以为意,听这个更提神。
路不平,有些颠簸,老先生迷迷糊糊的想睡又睡不着,一直闭着眼睛。左右手都揣在兜里,紧紧的裹着大衣,似乎很冷的样子。偶尔还会从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呼吸也有些急促,仿佛在忍耐和克制些什么。
车里的空调一直开的很高,李郑穿着一件卫衣都不觉得冷。看到老先生这个样子,他心里有些担心,不自觉的加快了车速,并时不时的用眼睛偷瞄一下。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伴随着广播里时不时传来惊悚的音乐,他越来越觉得不对。
老人这么晚到应该有人接才正常!
他原本应该和人群一起出来才正常!
我的天!!我、我!!
“老先生原本包裹着结结实实只露出双眼,可经过颠簸,又露出了苍白褶皱的脸部,在夜晚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他联想到了些什么,又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突然觉得,车里的温度似乎有些不够高。
夜里视线不是很好,偏远小城很多路灯都坏了,除了主干道,城区的大部分地区都黑乎乎的。就在一个转弯的时候,老先生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死死的盯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转过弯,老先生瞪了李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仿佛开口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又一个转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老先生的眼神比上一次更加空洞、可怕,用压抑着、嘶哑着的语气说道:“别..着.....急,慢.慢些开,你身后.....”,往后面瞅了瞅,似乎还对他笑了笑。
李郑的脑袋像炸了一样,突然觉得背后有冷风在往脖子里吹,顿时身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平安无事、平安无事,他在心里念叨着。可冷风还是不断的吹入,从脖子到整个后背、甚至到心脏,都在逐渐变凉。
他就木然的开着车,加速、加速。
在就快到了的时候,老先生突然说了声:“停车”。
他没有停车,猛踩油门,把车一直开进宾馆,下车就往大堂跑去。有人的地方,不只有江湖,还有人气。人从众,似乎很多时候群体的胆量,是要超过个人的。
三个保安小伙子,拎着家伙就冲了出来,但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远远望去,车里的老先生把头申向主驾驶的位置,身子抖动的厉害,头部抬起来又狠狠的低下去,似乎在撕咬着什么,还伴随着呃、呃的呜咽声。
李郑这时也仗着胆子来到了,三个小伙子的身边。还有几个不明真相的夜猫子站在门口观望。
突然,副驾驶的门打开了,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老先生用一个看似艰难到极致而常人又无法模仿的姿势下了车。
一转头,看向了,李郑和保安们的方向。
老先生原本包着脸的围脖,已经不见了,嘴角、脸部和前胸挂着不知名的混合物,甚至传来腐朽的味道。他的眼神直愣愣的瞪着李郑,仿佛看不见旁边的三个小伙子,并猛地冲过来。
李郑吓得转身就跑。
“站住”,老先生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可开口的时候,又喷出了一些东西。
“我晕车你还开那么快,我晕车你还开那么快,后面玻璃都破了也不知道,我晕车你...呃呃...还开那么快”
另一种记录方式,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