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4日,那天我们计划要从西藏的波密自驾到林芝。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所经历的种种险情,并且随着岁月的打磨,那情景愈加清晰。我深刻地领悟到,人之于自然既渺小又伟大的生命魅力。
那天,我们是凌晨4:30就准备出发了。
西藏的凌晨天出奇的黑。隔着车窗往外看,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们走的是国道,道路两边应该有些行道树,如今也都如鬼魅般隐没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了。汽车车灯,照在无边的漆黑的道路上,仿佛手电般发着微弱的晕黄的光。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汽车的车轮轧过路面的沙沙声。我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心里一阵阵的害怕,瞪大眼睛盯着不明的前路,期望天快点亮。
“不好!”我惊叫的一声。只见车灯照着的前方路面躺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当然驾车的夫君也看到了。他降低了车速,慢慢绕行,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仔细地看,原来是一头黑猪躺在马路中间。还好,虚惊一场,我长吁一口气。
夫君驾车更谨慎了。走不多久,我们又发现了躺在路上的牛和羊。我心里很奇怪,西藏猪牛羊是怎么啦?难道如此热爱轧马路?抑或是这些都是野生的呢?至今我也不得而知。
天依然很黑,路上的行车依然稀少,偶尔有一辆车交错而过时,会闪闪车灯以示问候,也许对方司机也感到了孤单。夫君把车开得依然很慢,即便这样,一不小心也会撞上躺在路上的石头。这些石头的个头大小不一,有一段路非常多。车摇摇晃晃地轧在碎石上,小心翼翼地绕过大石头。坐在车上,我也随着车的动作忽高忽低弹起落下,忽左忽右的摇晃。
这段路总算结束了。路平整了,没有了碎石,也没看到有猪牛羊躺在马路上。我一直绷紧的心,才稍稍松了下来。正当我们小声说着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来车方向的马路上躺着一个人,在我们的车灯照过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那个人略微扬起头,手抬起……我放下的心,重又提到了嗓子眼。车子一晃而过,这时我感觉车速稍微放缓了一下,接着又匀速前进了。
在这漆黑的夜里,危险也许就近在咫尺。我们没有停车,夫君那先放缓又加速的情形,也表明露了他内心的矛盾。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我可是一直不能忘记。我不知道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我只记得那伸出的手,在漆黑的夜里,在车灯晕黄的光里。
早晨7:00,天也大亮,我们终于来到了谈之色变的通脉大桥。
说到通麦大桥,未到时,就听朋友们讲,张三被堵了多久才通行,李四被堵了多久才通过,好像不堵个十几二十个小时,就不正常似的。据已经到拉萨的朋友讲,她被堵了30多个小时才通过的。难道这就是天险?我很诧异也很好奇。现在终于来到了这百闻不如一见的大桥了。
通麦大桥是一座奇特的大桥!但桥不长,也不宽,只是坐铁桥。它奇特的地方在于,桥下是三条河流汇集,使得这里的江水翻滚咆哮,湍流急速。桥两头都有武警战士站岗,在桥的塔柱上,书写有“逐辆通行”的字样,每次只限一部车过桥梁,并且速度不能超过5公里/小时。不论要通过的是什么人,也不管有多紧急的事务,都不允许多车同时上桥。车辆过桥时,可以明显感觉铁索桥在颤抖。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单边放行方式,堵车肯定就是常态了。被堵车的痛苦大家都体验过,难怪大家谈之色变,这也难怪我们凌晨4:00就起床赶路呢。
如果说通麦大桥让人谈之色变的话,那么过了通麦大桥之后的排龙天险更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了。
这是一段只有短短十五公里的道路。可是,这也是一段死神随时会降临的追命天险。
首先是凶险的地形特点。道路两边一边是坍塌下来的山崖和随时滚下的落石,一边是悬崖之下奔腾不息的汹涌的雅鲁藏布江水。稍不留意,撞上山崖和滚下山崖都是死路一条,被崖壁上的落石击中,那也是凶多吉少。据知情人讲,7月24日的前几天,就有一个大学生被落石击中,不幸命丧异乡。
其次是糟糕的道路状况。排龙天险道路狭窄,很多地方,仅容一辆小车经过,如果是一辆大车,那么就会有半个轮子悬在半空,轮子下就是咆哮着的雅鲁藏布江水。如果两车相会,必得一车停止,一车如蜗牛般紧贴崖壁小心爬行。
这条路不但狭窄,而且还很崎岖,急弯多,且弯曲的幅度大。这样驾车人的视线就很差,一旦有司机稍不留心,要么一头撞上悬崖,要么一头蹿到江里。
再说,这条路的维护也不怎么好。也许这里山高路险和恶劣的自然条件的缘故,平时在平原见到的道路维护情况,在这里根本没有见到。我看到的是,紧靠江边的路面没有护栏,紧靠山崖的路面因落土和落石堆积,使得地面比较高,这就使得整个路面一边高一边低地向着江水的一面倾斜。在这样的路面行驶,必须拿出12分的小心,不然,就会直接冲下悬崖,落入江水中了。
15公里天险路,小心行车近4小时。一路上夫君开车十分专注,我不知道他是否紧张,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到惊恐和担心了。直到走完这段天险路,直到下车后,我的大腿还因用力太久而蹦得紧紧的。
排龙天险,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凶险公路,可是,几十年来,人们来来往往的经过,无数的人通过了这段天险的考验,顺利到达了彼岸。自然的威力很大,但人永远有战胜恶劣自然条件的意志和决心。
当晚,我们决定听从一游人的建议,住宿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派镇索松村。
接我们的是两个皮肤黝黑的藏族小伙子。有一名叫普巴的,他要求我们把车停在路途中的一处院子里,拿上简单的随身物品,坐上面包车,跟他们俩一起走。我们看他们俩看起来不像坏人,就很放心地随行了。
面包车越开越远,路越来越差,天也越来越黑了,可是,目的地还没有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两个藏民会不会对我们这几个外地人下手呢?我悲观的想着。
前面有了灯光,原来到了旅游区大门。但普巴要求我们不要下车,不要出声,坐在前排的挪到了后排,之后他关好车灯、车门,下了车。我们静静的坐在车里,不能说话,不能下车,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回来。
普巴回来了。车子继续往里开,又到了一道门,普巴又关灯、关门下车了。我们依然不能下车、不能说话,车里很静,仿佛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普巴还没有来,我的心里紧张得蹦蹦跳,脑子里不住的在想,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有危险。
终于盼来了普巴,终于危险解除了,车子里顿时有了欢声笑语。车子又出发了。向着普巴的家驶去。
原来,这是当地藏民和旅游公司玩的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其实,猫也不捉老鼠,但老鼠偷食总还是小心翼翼的。而我们这些被作为食物的散客,就这样成为藏民创收的来源了。
大约晚上10:00点多,我们来到了普巴家。普巴一家人都很实在。我们到他家的时候,他老婆拘谨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后就迅速钻进了厨房;三个孩子的汉语用词还不丰富,但却十分热情地和我们聊起了学校里的事情。
稍后,我们便喝上了滚烫的酥油茶,吃上了藏民家常的青稞饼。直到此刻,这一天来,我绷紧的的神经才算真正放松。
从凌晨4:00多,到晚上10点多,这一天危险时刻相伴,而最终熬得柳暗花明,花好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