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一个拥挤的城市,地价高,物价贵,为了减少开支,我不得不在离实习公司很偏远的一座破旧的公寓租住。公寓虽然略有陈迹斑斑,但环境却很舒适怡人,公寓的四周有高大的树木环绕,密密匝匝的,有时倒让人觉得透不过气,远离了城市的灯火通明和车水马龙,这里仿佛就是一座幽密的城堡。由于远离城市中心,交通不便,每天上下班我得和我一样的年轻人还有和我不一样的人挤公交、挤地铁,每次都是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出去,疲惫不堪的归来。由于我早出晚归,很少见到其他的住户,每每到了夜里,我甚至怀疑整栋公寓就只有我一位住户。
这天加班很久,回来时末班车都停止运行,同事小张带我回来,本想邀小张上去参观我的新家,可小张像是见鬼一样逃走了,我这才想起来,搬来新住处后,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还没有人真正来过家里做客,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了些许落寞,同时,我也计划周末邀请几个朋友来我的城堡参观。走着走着就到了楼下,我抬头看时,心里一惊,顶楼那户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房屋突然亮着灯,心里又惊又喜,我想象着新邻居的样貌身材,想象着新邻居的性别口音及年龄习惯,同时又担心自己每天早出晚归会不会打扰到她。刚想着上去如何同她打招呼,电梯就到了门口,可等我出了电梯门时,新邻居却关了灯,像是睡觉了。我蹑手蹑脚的进去后,竟然兴奋的睡不着,或许是我太久一个人住了吧,以至于对一个突如其来的邻居如此向往。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快要七点,匆忙洗漱过后,我奔出房间赶乘七点的公交,在我打开门的一瞬,新邻居刚好进去,我只看到了她曼妙的背影,就是如此的背影也令我难以忘怀,她的头发是烫过的,松松卷卷的齐肩短发,穿着一件素色旗袍,风韵不减且又端庄典雅,刚好将她的玲珑身姿展现的近乎完美,她的后颈微微前倾,肩膀似流水一样平滑,手臂自然垂着,肤如凝脂,手腕间戴着一个翠绿的绿镯子,不小心碰到门把手后叮当作响。刚想伸手打招呼,新邻居已经进去了,我很懊恼自己呆头呆脑,却又找不到补救的方法。只好期待下一次的相遇。我一直回忆着新邻居的样貌身材,越是回忆,越发觉得那身影熟悉。午休时,我找到小张,因为我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她关于新邻居的事,小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叶子,你没事儿吧!昨天晚上没有遇见什么灵异事件吧!你不是说你的邻居是一位婆婆吗?她很早就走了的!你每年清明还拉我去扫墓呢!”
“啊!”我激动的忘乎所以,“这你倒是提醒了我!那女子我见过的,我以前在杨婆婆的相册里见过的!”
“那到是不算奇怪,有可能是杨婆婆的女儿,还有可能是杨婆婆的孙女!”丹丹摆弄着手里的绿萝,漫不经心的说。
“丹丹,你这周去我那里吧,去看看我的城堡,我都实习这么久了,你都没去过我那里。”我仰着脸认真的问小张。
“我可不敢去,你那城堡,幽森森的,我害怕,那天都是硬着头皮送你回去的,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踏上那条路的。”小张边说边抱着双臂,像是真的害怕什么似的。
我撑着脸颊,怎么也想不起来杨婆婆的面容。难道是我真的记错?根本没有杨婆婆,一直以来是我一个人住在顶楼?那丹丹怎么会提到杨婆婆?我想问丹丹是如何知道杨婆婆的,可我回头时,丹丹不在了,刚才放佛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晚上下班我一直想着新邻居,所以没有去和丹丹她们吃晚饭,径直回家。到楼下,我抬头撇了一下楼顶,阳台上只有我晾晒的几件衬衣,新邻居那里什么也没有,顿时有点疑惑。电梯门打开时,出来了一位大爷,我认得他,刚搬来时,这位大爷还邀请我去吃过晚饭,我问候了大爷后进了电梯,倏地从旁边伸出一双手,示意我等一下,我打开电梯门,那人进来了,头上搭着黑色的丝纱巾,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穿着黑色长裙,戴着一双黑色丝绒的手套,全身上下缠裹的严严实实,虽然穿着略显臃肿,但仍然可以想象她是一位有着万千少女渴望的容颜。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就是我的新邻居。可是谁不知道这栋公寓里只有我一个年轻人?除了我那未曾谋面的新邻居。我鼓起勇气,怯怯的问:“您看起来是新来的住户吧,我也是刚来不久,很高兴认识您!”那人不看向我,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我极度尴尬时,那人说:“我很久很久以前就住这里了。”她的声音冰冷沉静,说完后出了电梯。在我回忆她的话时,我感觉那声音是那么不真实,那么冰冷,像是从阴冷的地下传出来的一般,又仿佛电梯门没有开过,她也没有出去,她也没有进来,一直是我一个人在电梯里。我出神的想着这件事,以至于电梯到了楼顶又降到一楼,我才回过神,这回和我一起搭电梯的是三楼的李奶奶,她很和善,年轻时是一位老师,差不多和我一起搬来的,她说她喜欢这里的环境,安静沉谧。和李奶奶的几句闲聊让我的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
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直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像是一个梦,又像是我的幻想。在我快要昏昏欲睡时,新邻居哪里想起一段连贯的小提琴声,忽而忧伤忽而欢快,好奇心趋使我走出房门,我准备抬手敲邻居的门,小提琴音却戛然而止。我可以听见房子里一片沉寂,我抬手扣了一下门,除了楼道里空荡荡的回音,什么也没有。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您好,您在吗,我是叶子,你的邻居,我想和您说会儿话,可以吗?”依旧只有空荡荡的回音。我沮丧的回去,准备睡觉,忽而,新邻居那里,又传来一段优美的旋律,这时的曲子比刚才欢快多了,像是舞曲。我静静地听着,我听到了舞步声,小脚脚步轻盈、大脚脚步稳健和着欢快的舞曲跳跃旋转。不知何时我睡着了,醒来时灯依旧亮着,忽的睁眼竟有些刺眼。
这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我准备乘电梯时,电梯门开了,出来的是杨婆婆,我很是惊讶,“婆婆,好久没见您啦,您看起来气色不错!”“我前段日子出了趟远门,今天早上到的”杨婆婆缓缓的说:“你呢?去工作吗?好久没见你了,婆婆怪想你的,越看你越像我年轻的时候,那可真是一段值得记忆的年华,有时间来陪婆婆聊聊天吧!”
“好的,我也挺想您的,昨天还和丹丹念叨您呢!”此时正好电梯门关上了,我忽然想起来,那位新邻居会是谁呢?怎么会在杨婆婆家?
下班后我急匆匆的赶回去,因为我迫切的想知道杨婆婆不在时,我看到的那位妙龄少女又是谁?我很迷惑。回到家后,我很疲惫,倒在沙发上竟是睡着了,醒来时已经10点钟了,我透过猫眼看了看杨婆婆家,楼道幽黒狭长,想来杨婆婆已经睡下了。我呆呆地坐在窗台边,四周的高大树木密不透气,黑压压的,像是压在我胸口的一块巨石,大门口的那盏路灯就在刚才也关掉了,黑夜已经彻底吞噬了这座古堡。我觉得百无聊赖,准备入睡,此时,杨婆婆的房间想起了阵阵琴声,悠扬婉转略带一点悲伤,我推开门,让房间的灯照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同时,让琴声更加真切。杨婆婆的门忽然开了,杨婆婆站在门口招呼我进去。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真的看到杨婆婆,她虽已暮年,但依旧可以看出双眼叠层,眉眼依旧深情,腰背有些弯曲,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优雅风范。手腕间的绿镯子虽然普通,却使得杨婆婆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典雅。
杨婆婆翻出她的相册,给我讲起她的往事。我久久地注视着杨婆婆年轻时的那张照片,那种感觉,倒像是与一位久别的故人重逢。杨婆婆静静的凝视着我,眼里全是满足。“婆婆,这是您年轻时候的模样吗?”我抬头问杨婆婆,却不见杨婆婆,而我却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穿着素色旗袍,站在门口低眉回首的年轻女子照片,门敞开着,寒气从门口逼迫进来,冷的我直打哆嗦,我起身去关门,像是忽然间醒悟,刚才是在杨婆婆家,为什么又坐在沙发上?手里的年轻女子是谁?我走近去看杨婆婆的房门,门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两个浅浅的手印,像是有人来过一样,透过猫眼,我看见房子里除了一把小提琴,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捏着手里的照片回到房间。
太阳已经透过窗户,照在我脸上,我伸开五指想抓一缕阳光,可我怎么也抬不起胳膊。门开了,进来一位年轻的姑娘,姑娘看到我后惊慌失措的跑出去。后来,来了一群和她一模一样的姑娘,七手八脚的朝我走来,我的房间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我咧开嘴微微笑着,却听见她们中间有一人说:“快去通知警局,5号犯人已经垂危。”房间里的脚步又乱了。
后来,我听见他们在争吵“精神病人杀人不算犯法!她没有意识!”“我们怎么对杨婆婆的家人交代,这是关键!”“这件事情发生在你们医疗院,应当由你们医院赔偿损失!”
真吵,换了这么多城堡,这个和其他的一样吵,但是现在我听不见了,只要我躺在床上像是睡觉一样安静了,就不会有人天天来问我关于杨婆婆的事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我是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