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上,还有三四站。乘客减少了一半,也终于可以活动紧绷的身体了。
每一头扎进地铁时,只能勉强抓住正对车门的栏杆。难堪的时刻到了,她抱紧随身的黑帆布袋,在心里默念。扶着栏杆的手有五六只,人们面对面,身贴身,即使摆弄手机,也会被“好奇”的邻座看清手机桌面。这简直是对个人隐私的侵犯…她腹诽着,试图忽略掉身边女士手包接触到身体的尖锐感。
她很喜欢人,各式各样的人,在陌生人心中留下痕迹是她 最期待的事情。百无聊赖中她和站在门边的一个披着粉色外套的女孩对视了一秒钟,也许不到。路程过半,正对车门的栏杆空了出来,她正调整姿势准备半倚在上面,却忽然感受到扶栏杆的手上方悬浮着一丝热度,就像伸手感受沸水冒出的水蒸汽。是那个女孩的手。女孩移动了过来,几乎与我的手上下紧贴,她不知怎的变得局促了,女孩朝气蓬勃—与她正好相反,又正因如此,那份热度在她眼里愈演愈烈,如桑拿房里的汗珠,眼看就要滴下来了。缓慢又不希望被察觉地,她将手向下挪了两厘米。女孩站在身后,她却感觉在与这个陌生人对视一般,“我对她真的挺有好感的,我不希望她认为我在逃离,我在设防,仅因为她是陌生人”,她告诉自己,尽管她的手一共移动了四五次,并且都希望对方毫无察觉。
哈尔滨大街站到了,她第一个走出车门。那个空间里的故事结束了,她松了一口气,也有些不舍。可那真的是个故事吗,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车厢中的一秒对视,她手指的局促游移,粉红外套的女孩知道吗?她深知答案是否定的,但她乐在其中,在她的世界里,她与他们相遇,对视,展露笑容,与每个陌生人坠入爱河,裹在黑色呢大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