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整日没课的周二现在安排了老李的日语精读课,上课模式一如既往,读单词、读课文、翻译课文、学语法,上午三节课下来,老李又往诸位同学脑子里塞了好些个单词和语法。
下了课,舒馨照旧去图书馆为插班生考试奋战,王静和二班的同学一起出去玩了,左却便和南宫、茉莉一起回宿舍,可走出教学楼没多远,同班的水清儿追了上来,喊住了左却,她抓着书包肩带欲言又止,左却耐着性子等着她的下文,她看了看茉莉和南宫,说:“左却,我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左却对着茉莉说:“茉莉,你先回去吧。”
茉莉心知自己这是被左却当成外人了,便识趣地走了。茉莉走后,水清儿仍顾忌南宫,不肯出声,左却说出“南宫是自己人”才打消她的疑虑。水清儿要说的事情,左却和南宫心中都有数,多半跟羽宝有关系。
南宫一马当先:“说吧,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水清儿对着左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左却不知水清儿的异能,但她既然说出这种请求,想必是已经知道左却可以让异能失效,此时不言明多半是有难言之隐,所以左却也没多问,朝着她伸出了手。水清儿握住了左却的手,这才开始说自己的遭遇。
原来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水清儿在家附近的火锅店里找了份兼职,认识了一个叫蓝子潼的男孩。这个男孩是火锅店的员工,是领班安排带她的前辈,两个人相处了一个月后,彼此熟悉,成了朋友。起初,她的确是将蓝子潼当成男闺蜜,但时间一长,她便逐渐被蓝子潼的温柔体贴与幽默风趣所吸引,竟然对他生出了情意,可她没有勇气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口,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即便是将蓝子潼介绍给自己的发小,她也说‘这是我男闺蜜蓝子潼’,后半个暑假,一到休息日三个人就一起出去玩。
为了留在本地上大学,水清儿填报志愿的时候,只填了一个外地学校,而这唯一的一个外地学校却偏偏录取了她,于是她万般不舍地离开家乡来到了X市工商大学。
发小邝筱彤倒是如愿以偿留在了本地上大学,和蓝子潼偶尔也会一起约着吃饭逛街看电影,她离家远,只能偶尔跟蓝子潼、邝筱彤通个电话或者视频联系。
好不容易等到放寒假,她抢了票早早就回家了,想给二人一个惊喜,所以没说自己已经回来了。她甚至打听到了蓝子潼的排班,喜出望外地去火锅店附近等他下班,谁知等来的却是手牵着手的蓝子潼和邝筱彤……尽管他们看见她之后立马松了手,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好受一点。
蓝子潼为打破僵局,说:“清清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水清儿没理会。
邝筱彤接着说:“我想去看戏,子潼又正好有空,我们就约了一起。”水清儿质疑的眼神可能吓到了这两个人,邝筱彤慌慌张张地解释说,“我们不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就没叫你……”
见到发小这副模样,水清儿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开口说:“我饿了,想吃火锅。”
也许是觉得对不住水清儿,蓝子潼和邝筱彤迁就了她,回到了火锅店。点菜的时候,水清儿特地选了些邝筱彤不喜欢吃的东西,邝筱彤心里明白,但嘴上什么都不说。
三个人认识那么久了,都了解彼此的脾气秉性,蓝子潼和邝筱彤知道水清儿像现在这样就是生气了,他们奈何不了在气头上的水清儿,所以水清儿做什么他们都毫不吭声地受着。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都不出声,水清儿就想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然后就真的听见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我不过是顾全子潼的面子罢了!嘁!”
水清儿问:“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当主子了?”
邝筱彤一惊,赶紧说:“我,我没说话啊……”然后心中纳闷: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真奇怪。
顷刻之间,各种声音朝着水清儿砸过来:“什么时候才能爬到这个邋遢男人上面去啊!”“唉,谈朋友真费钱。”“活着真累,我爸为什么不是马云呢?”
水清儿脸色十分难看,捂着耳朵,试图隔绝那些噪音,蓝子潼发现她不对劲,在她眼前摆了摆手,见她没反应,便走到水清儿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水清儿受了惊吓,猛地拍开他的手,斥道:“走开!”
蓝子潼看她脸色苍白,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真以为我们要看你脸色说话吗!
水清儿听到他的心声,拿了包跑走了。她从未想过,自己重视的两个朋友竟然都以这样的眼光看待自己,而且,他们还偷偷发展成了那种关系……他们互相喜欢并没有错,只要坦坦荡荡地告诉她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瞒着她呢?
她回到家,心情渐渐平复,周围也开始安静下来。那天之后,水清儿整个寒假再也没出过门,家里来客人了,她也尽量不出面,她怕一到人多的地方,又听见那些奇怪的声音。到了学校之后,仍然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进她耳朵,可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别人只会把她当成怪物,所以她一直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强忍到今日。
左却问她:“那你怎么确定我能帮你呢?”
“刚刚来上课的路上,我不小心碰到你了你记得吧?那时候我的耳朵一下就恢复了正常,但是离开了你声音又涌进来了,所以就想着,你也许能帮我,就像现在这样,拉着你的手我就听不见那些声音。”
南宫不解地问:“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不是挺好的吗?”
水清儿辩驳道:“可我并不想听见所有人的心声!不,谁的心声我也不想听!”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真话都是藏在心底的。
左却:“下午六点十分,你到美术社活动室来。”
水清儿:“好,谢谢你!”
左却抬起手:“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闻言,水清儿慢慢放开左却的手。
左却和南宫回到宿舍楼下,南宫才问:“你刚刚怎么不告诉她活动室在哪儿?”
“她现在觉得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对人失去了信任,她如果想找到地方,就一定要问人的。”
南宫恍然大悟:“美术社活动室确实隐秘,要不是上个礼拜你带我去,我现在也找不到地方……欸,为什么她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呢?她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呢?”
左却:“或许吧。”
南宫灵光一闪,兴奋地说:“我和她,一个是千里眼,一个是顺风耳呢!”
左却摇摇头:“不见得,她的控制力如果有你这样好,应该就不会来找我了。”她顿了顿,又说,“听她讲的那些话,你可有什么发现?”
南宫不假思索地回答:“嗯……发小横刀夺爱,友情从此破裂?”
左却扶额:“你的关注点是这个啊?”
南宫扭过头好奇地看着左却:“还有别的重点吗?”
左却:“嗯,从她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去火锅店之前,水清儿的能力应该还没被激发,所以,成为篱主之后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激发异能,另外,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应该是受情绪影响,而且她本身畏惧这个能力,所以失控了,王旭阳那时候也是这样。”
南宫:“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
左却:“我猜,游天激发异能是为了救我,赵梓最爱护自己的手,应该就是在医院被铁丝划伤手的时候激发出来的。”
南宫:“狸猫救你?什么时候?”
左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对羽宝也不是很了解,一心想让他将羽宝还给我,结果不仅没要回来,还被人推到水里去了。”
南宫:“哦?狸猫还有这么风光的时候啊!”
左却:“风光?”
南宫:“大庭广众之下,从湖里救起一个女生,难道不风光吗?我也好想来一次英雄救美!”
左却:“那,你是想做英雄还是美人?”
南宫:“我嘛,当然是做英雄啦!被人救多怂啊!”
左却问:“我怂吗?”
南宫顺其自然就接了句“怂啊”,发现不对劲赶紧溜回自己寝室了,直到吃饭时间才偷偷出来,虽庆幸自己一路都没碰到左却,最后到了图文信息中心还是要一起上听力课,除此之外,还要一起去美术社活动室,不过,那时左却的心思已经不在南宫身上了。
左却问:“游天没来吗?”
云晓答道:“去厕所啦!怎么,对他上心啦?”
左却突然转移话题:“水清儿的下一任篱主怎么办?”
云晓的注意力被顺利带跑:“这个没办法,只能顺从天意了。”
话音刚落,水清儿进来了,左却起身打招呼,与她寒暄了几句。待狸猫回来,赵梓也来了,赵梓从包里掏出一枚深色手绢,递给水清儿:“找个位子坐下,把眼睛蒙上。”
水清儿正想透过这些人的心声揣测左却要做的事情,左却看穿了她的心思将她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因为左却的缘故,她听不见任何人的心声了。
突然听不见旁人的心声,水清儿有些彷徨,南宫安抚道:“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我帮你蒙上眼睛吧!”
纵使南宫这样说了,水清儿心中还是没底,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能听见别人心中的声音,也不知道左却会用什么方法帮助自己摆脱这一困惑……视线被隔离之后,水清儿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只知道有人拉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指尖一痛,便又能听见声音了。
不过,不再是篱主的水清儿,自然没有人在意,她扯下手绢,发现屋里只剩一个赵梓,赵梓说:“你没事了,可以走了。”
水清儿举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刚才发痛的指尖既没出血,也没伤口,说了句“谢谢”便百思不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