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失去他的影子是在他十岁那年,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我和他一起去山上的树林里挖山上的草药。在我们这儿,大山对于我们可以说是一个无价的宝库,山里藏有一切名贵的草药和各种稀奇的珍宝,我八岁那天和我的哥哥看到过一头名贵的梅花鹿,可自打那之后我和我的哥哥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只鹿。这个山上还有长着红色毛皮的狐狸,白色长着大翅膀的鸾鸟,树上居住的松鼠,躲在草丛里的菜花蛇,各种各式的小虫子。长着长耳朵的兔子,嗡嗡作响的蜜蜂,会飞的动物几乎占据了整个森林天空的上方,它们栖息在树枝头,稍有反应便一拥而上,冲向天空,然后整个森林就变为了黑色,阳光在这儿几乎无法存在,在鸟儿飞上天空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音惊醒了整个森林,所有的草丛和洞穴都在摇晃,齐整的声音宛如一只铁骑军团无所畏惧的碾压过来,整个森林置身于一片摇晃之中。
我的哥哥的影子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的,他当时站在离我不远的一棵树上,正兴致勃勃的望着远方的风景。大概是他太得意了,一只脚伸到半空之中左右摇晃,向树下的我得瑟,直到一股风吹来,我的哥哥身子一阵摇晃,终于还是跌了下来。他还好不是很重,地上也覆盖了一层落叶,长着茂密的青草,就这样,我的哥哥摔在了树林的青草和枯黄的落叶组成的混合物上,落地无声,完全不像是重物落下,倒像是轻飘飘的树叶落了下来,落在最复杂的混合物上。
哥哥没有伤到什么,我准备去扶他起来,还没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说自己没有什么事,不用管他。我们便继续去树林里挖草药。
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家伙似乎对我上面所说的这段话有些疑问,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嫌疑犯一样,他用那秘密警察才有的眼神不断的盯着我的眼睛,以至于不得不放弃吃晚餐这件事,正视面对起来。
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发现哥哥的影子已经丢失了,我们都没有发现,无论家人还是我,连我哥哥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傍晚太阳落山之后,我和哥哥回到了家中,一切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在第二天早上,我的哥哥便再也无法进入到阳光之下了,或者准确的说,哥哥他必须一直待在阴暗的地方,不能受到一点阳光。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我,那天早上我起得特别早,准备喊哥哥和我一起偷偷溜到市集上去转转,可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哥哥用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到,也不和我说话。我便好奇上前去,正准备把哥哥的被子拉开,却不料哥哥死死的拽住被子不肯松手,还让我赶紧把门和窗子都关上,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完全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这么反常,玩性起来的时候,便再也不理会哥哥的呼喊了,我记得房间门就那样打开着,我便跑去外面去了,留下哥哥一个人待在他那孤独的房子里。
对面的这个家伙递给我一包纸巾,我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对他道了声谢谢,然后继续聊天。
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从没有和人说起过关于我哥哥的点点滴滴,有些事情,一旦过去,我想我便再也不愿回忆起来了。与其受着无尽的苦痛和折磨,还不如用直接把它们关起来。
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哥哥了,或者说听到他的声音,打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曾见到他。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并不懂得死亡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母亲只是告诉我说哥哥他去了一个叫做天国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我要再见到他的话,得到很久之后了。后来我终于知道那所谓的去天国意味着什么,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山,再也不去采药。
家族里因为哥哥这件事,很快我便和母亲搬离了这个地方,回到了家族集中的地方,然后便是规规矩矩的生活。上学,读书,回到家族企业历练,接手家族产业,这一切本来会是哥哥的,可是哥哥他却永远的离开了。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从没有和人说起过关于我哥哥的点点滴滴,有些事情,一旦过去,我想我便再也不愿回忆起来了。与其受着无尽的苦痛和折磨,还不如用直接把它关起来不再记起。
这个男人满脸的歉意面对着我,似乎在那一刻,我们身份导换,他才是那个嫌疑犯,而我才是那秘密警察。
“真是抱歉,先生,我并无意勾起你的伤心事,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请见谅"
“没事,只是稍微有些感触罢了”我摆手道。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现在就一起说了,别又要各种复查了。”我尽力的表示出配合。
“不用了,先生,这些已经足够了,您也知道,鉴于最近发生了好多起类似的事情,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调查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个是关乎到我们人类生死存亡的事情,不得不慎重些,不过鉴于您和您家族的地位,完全不用再麻烦了。”
我沉默不语,便是表示了赞同,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监察署的人便也该离去了。
“好了,先生,我们这次对您的询问到此也就结束了,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您的生活,很感谢您对我们的配合,如果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会义不容辞。”
又说了一些惯例的客套话之后,这次的访谈便算是结束了。这个男人起身走出去,秘书在门口送了出去。看着他彻底的消失之后,我重重的靠在身后椅子上,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我平躺在椅子上,回想起我哥哥的消失,我难过不已,他在天国,或许过的很快乐吧,或许被挡在天国的门外,承受着永世的折磨,据那巫师说,残缺的身子是不能进入到其中的,现在想想,我那哥哥还真是可怜。
我终于决定回到我那哥哥消失的大山里去,放下一切,去寻找他的影子,去还给他,他已经承受了这么久的折磨,不能再下去了,他的少年期到老年期活的像是在地狱一般,现在我都到了老年了,哥哥他却越活跃精神,他天国那干枯的身躯却因为他在人间的影子而迟迟不能进入到天国之中去。影子已经取代了我的哥哥,它还真是勇敢,为了进入到天国之中,不惜任何方法。如果让我这样子,我想我一定会自杀的,当然,前提是要能够自杀。
我站在那颗树上,晃着我的脚,然后便摔在了树林的青草和枯黄的落叶组成的混合物上,落地无声,完全不像是重物落下,倒像是轻飘飘的树叶落了下来,落在最复杂的混合物上。
我想这一切终于要解脱了,我在摔下去的刹那,想到自从哥哥去了天国之后我的人生,那长长的轨迹,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八岁那年我和哥哥去山里采药,一切从这里开始,我的精彩人生,和我哥哥的影子人生。我想这也便值得了吧。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还选择这样。
不,不会有下次的,即使还有下次,那也是我的人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哥哥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怒吼道。
哦,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次是我的人生。在落地的刹那,我对着那影子嘲笑道。
就这样一切结束了吧,嗯,是该一切都结束了。
商业报报道:23日晚,我国著名企业家肖佐佐先生因病逝于其紫芝老家,终年九十三岁。肖先生一生,为人正直,热心商业,继承家族企业,一心为社会做贡献,其建立的企业屡屡为国家的贫困事业捐助物资,乃是我商业界的楷模,希望商业界的诸位能记住这位前辈。商业报全体同仁在此怀念肖老,希望我后辈小子能不辜负肖老的希望,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