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和晚安听老母这么一说，心顿时凉了半截。自她们离家去另一座城市上学起，两人就再也没干过正儿八经的农活。虽说在家养猪不用外出日晒雨淋，相对于外出刨地而言要来得轻松点。但对于已经习惯了城里生活的她们来说，不亚于给了她们当头一棒。特别是在她们从老头身上尝到甜头之后，再让她们回到从前那种艰苦的岁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养猪专业户？你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晚安和早安同时睁大了眼睛望着老母亲。

“不开玩笑。我和你爹都商量好了，我们准备下个月就去猪行先买几头小猪仔回来让你们看管。以后挣了钱也是你们的，我们老两口老了花不了什么钱，挣的钱都会给你们存着。等你们将来找到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们全拿出来给你们置办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出嫁。”

老太太为了不让她们误解她的意思，误认为她是想让她们回家帮忙白干。没等她们问起钱的分配问题，自己就先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她们。

“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我们干不了这个工作。先不说每天要早起摸黑照顾它们吃喝，光那一身臭气熏天的气味和猪栏里那一堆难闻的猪屎味，就足够让我们反胃。况且，我们已经这么多年没干过粗活了，再让我们重回那种看不到未来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即便我们答应，我们的手也表示反抗。”早安抢先晚安一步，对于老母为她们安排的后路表示强烈的不满。

“养猪专业户怎么就没有未来了？别瞧不起养猪的，这个世道谁能挣钱谁就是大爷。再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有未来了？还有，你们的手怎么就不能干粗活？你们才卷起裤管上岸几天就不认得老祖宗了？在我看来就是矫情！”

“妈，不是我们不想干。我们真干不了！你们要是闲不住多买几头猪回来养，我们也不表示反对。总的来说，我们坚决不干。如果我们接受了你们的安排，真成了养猪专业户。假如有一天这个消息传到我们同学的耳朵里，你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放？”

早安和晚安毕业的前一天，眼看着相处几年的同学就要卷起铺盖各奔东西。晚上，大家凑钱从便利店里买来一些零食和一箱瓶啤酒聚在宿舍里作正式的告别。当晚，因早安和晚安不胜酒力，两瓶酒喝下来就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两人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在五年之内一定要登上事业的巅峰，成为她们眼中羡慕的千万富翁。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什么面子？难道你们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嫌不够丢脸吗？养猪专业户总比跟别人乱搞男女关系强吧？看看你们现在，什么都没得到还被打成重伤。难道你们还嫌不够惨？或许养猪对你们而言是不够体面，但靠自己总比靠别人强。既没有被人殴打的风险，还能靠自己双手挣钱，这不是很好吗？依我看，说干不了的都是借口，只要干上两天，没有适应不了这一说法。”老母不顾她们的反对，坚定不移地给她们灌输养猪是一门挣钱的行当。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反正我们是不会跟你们回去养猪的，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计划。虽说城市套路多，但毕竟机会也多。我们要是真的跟你们回到农村，那这辈子就算完了，连翻身的机会都彻底没了。”早安一边说着，一边赏心悦目地看着几天前刚在美甲店做的指甲。

“你们倒是说说看，你们赖在这里有什么可干？”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自有办法，等我们稳定下来以后会告诉你。而且我们出来工作这么多年了，自有我们的门路。就算干不出什么大事业，也不至于会饿死街头。你就尽管放心吧！”

早安和晚安轮番上阵给老母做思想工作，为打消她心中那个让她们回家做养猪专业户的念头，她们可算是费尽了口舌。

老母本来还想反驳，但早安先她一步接着又说：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再说什么也没用，我们决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晚安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会好。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你们这是要赶我们走啊？嫌我们碍事啊？”老太太心里很窝火。

早安和晚安不仅担心老母呆在这里时间过长会打乱她们的思绪，又害怕她强拉硬拽将她们拉回老家走养猪专业户的路线。只能找借口说服老母让他们早点返回家去，免得他们在这里给自己洗脑添乱。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担心路途遥远，来回一趟光坐车都要花费几个小时。而且路上凹凸不平，一路颠簸也够你们受的。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你们还要起早做工。”早安拿起病床上的购物袋塞到老母手中，将坐在病床上的她拉了起来。

老母无语地望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老伴，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老头子话少，从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刚进来的那一会默默地陪着母女三人一起抹过眼泪，抹完眼泪之后就独自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听她们三人展开辩论。现在他似乎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晚安说了一句：

“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你们在外自己看好自己。只要不要在外面惹事就好！”

“放心好了，不会给你们惹事！过几天等晚安的腿恢复正常，我们就回去看你们。”

早安挽着双亲的胳膊把他们送出了医院。老两口抹着泪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两个闺女，坐上了返回乡下的大巴车。

下午回来路过村口时，看见一帮村民在小卖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玩麻将。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在旁边观看，几个眼尖的村名看到老两口急匆匆地往家赶，忍不住把他们叫停了下来。

“老哥、老嫂子，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为何走得这么匆忙？早上我去你们家借锄头，发现你们家大门紧闭，这么早也不知道你们上哪儿去了？”隔壁王大妈走上前来对他们说。

老头子刚想说他们进城了，但话还没说出口，早安老母用胳膊肘子捅了一下他的腰，笑着替他说：

“我们回娘家了，娘家有事叫我们回去帮忙。”

有了上次的教训，老太太变得谨言慎行。说完之后也不想过多停留，没等别人说上两句客套话就急忙拉着老伴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