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7月11日 星期五 晴转雨
电话没有打通。翁家伟清清楚楚地听到手机在响,应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是他够不到。
刚才,翁家伟正躺在床上熟睡呢。也就一刹那的功夫,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房屋倒塌,钢筋水泥重重地压下来,他的腰部以下都被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他只有腰部以上,以及一条右臂可以活动。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侵吞了白昼;痛苦,痛彻心肺的痛苦谋杀了欢乐。肉体的疼痛和麻木像一个工于心计的情妇,对她感兴趣的男人软硬兼施,并且不依不饶,最终想要这个男人臣服于她、从肉体到灵魂。
翁家伟清醒地意识到,地震了,自己被埋在了废墟下面。电话离自己这么近,又那么远,自己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他用可以动的右手在黑暗中一阵乱摸,摸到旁边床头柜上有一个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水。
他渴了,但是舍不得一下子喝掉。而是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
他想活着、活着出去,哪怕缺胳膊断腿、甚至半身不遂,他也要活着,活着去见自己所爱的人。他知道翁小姚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因为他知道那个电话是翁小姚打给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由于剧烈的疼痛以及疲惫、还有饥饿,翁家伟晕过去了。
懵懵懂懂中,翁小伟来到了一个地方。他看到自己站在了一堆废墟上面。四周的公路都像拧麻花一样地扭曲着。废墟上面堆着好多尸体,一些男人和女人跪在尸体的旁边,哭得死去活来的。
翁小伟看了看自己:好手好脚的,身上没有一处伤,而且走路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快。
他依稀记得他下午在睡觉,然后就发生了地震、然后自己就被埋在了下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解脱出来的。
他一摸口袋,手机没带。
“手机在哪儿呢?哦,对了,还在废墟下面。我要是能拿到手机多好啊?”他刚这么想着,手机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万分惊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道。
“不行,我得赶紧给小姚打个电话。”
他正在拨电话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痛向他袭去。在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感觉过后,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废墟下面。钢筋水泥压着他,压得他几乎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梦呢?还是醒?不知道自己刚才是醒呢?还是梦?他不知道,刚才站在废墟上面的那个自由自在的是自己呢?还是此刻压在废墟下面的这个在痛苦中挣扎的是自己?
“不管怎样,我要好好地活着出去。”他这样想着,又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