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妈妈是小镇新华书店的一名店员;还有卢姨、周姨。三位阿姨各有两个小孩。卢姨的小孩是园园、剌头;周姨的小孩是莹、凯;我妈当然就拥有我跟我姐啦。
2、 书店成为了我们小时候的图书馆。薄薄的故事书、童话书可以坐在店里一个下午就看完,厚厚的小说就借回家看几天:要拿着书跟卢姨或周姨说:“卢/周姨我要借这本书几天哈。”看完了才再拿回店里书架上去卖。
所以我看书从来都不会在上面写写划划,折皱了一点会被骂的。
书架最顶顶是一大排言情小说。我超级想看!可是我妈在,我都不敢拿来看。
3、 一到新学期,我妈店里就特别忙,于是我们六个小孩组成儿童军团出动支援!经常会听到我厉声叫道:“卢姨!这个笔多少钱?”“这种本子多少钱的嘛?”……柜台外面的小孩马上对这个完全搞不清楚售价的店员产生了怀疑。于是他们把一堆精心挑选的文具从我面前挪开,去找另一个店员结帐。真是太伤害我的自尊了。
4、 最糟糕的是我不会打算盘。我姐、园园还有莹都会打算盘,只见她们心定气闲,十指翻飞,算盘在她们的手下劈劈啪啪宛如节日里狂爆的鞭炮!她们的面前则围着从我这里移师过去的小孩,一个个目瞪口呆!
我很不服气呀。在我妈的悉心教导之下,利用工作时间苦练算盘功,终于给我学会了!从一一直叠加到十!
5、 好,又一个小孩屁颠颠前来结帐了!我一把把他拖到我的面前,挥舞起小算盘!……等一下,我的手指不听使唤地依然从一叠加到十,噼里啪啦打下来是很顺畅啦;小孩探头问:那多少钱嘛?
……我……我……我还是不知道啦。
再次地,小孩露出怀疑的表情,捧着文具走到了我姐的面前。
6、 在书店里帮工,不忙的时候我们会躲在柜台里讲前一晚上电视剧里的剧情。凯有一阵迷上了《洪熙官》,天天兴冲冲跑来跟我讲。出于礼貌我没有流露出任何不理解的表情,虽然我一直以为“洪熙官”就是一块红红的肝。(惊死惊死……)
7、 下午三点,期待已久的时刻来临了!卢姨给我们每人发了三块钱“食杀悃”(相当于白天下午的消夜,那是不是要叫做“消午”呢)。然后我们结伴来到那家卖牛肉粿的店前,一人叫一碗吃到满头大汗回去。
8、 卢姨从前住在店里的,她的女儿园园是我们中最大的女孩子。店里生意不忙的时候我们就钻到她家去喝茶、看电视。她喜欢在小小的煤气炉上煮蟹皇面,很香。电视里播着鬼片,一个男鬼受了伤回家,他的老婆——当然是一个女鬼啦——扶他进了门。最后男鬼还是喷了一大口血,死了。
这个故事让我大吃一惊:原来鬼也会死掉!鬼的血液是绿色的!
9、 书店全体的小孩有一张合影,我记得很清楚。是我二年级“六一”那天拍的——那天我戴上了红领巾兴奋得不得了,从家里穿着拖鞋就直奔书店!我妈带我到隔壁张叔叔的照相馆照相:新裙子、新的红领巾、……呃,拖鞋。
那本来是很完美的一张照片,在张叔叔的露台上,繁花盛开,阳光普照,每个人看上去幸福无比。可是后来,那张合照里属于园园的那一角被我妈挖空了,成了一张透露着不祥气息的残照——她一看到就难过得要哭。
因为园园死了。至今仍是一个迷。
旧文一篇。童年已逝,记忆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