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在Antibes开始独居生活。先是经历了房顶整个坍塌的浩劫,明白了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随之而来的停水停电,也是让人早生华发。然后房东的各种保险公司每天来唇枪舌战,折腾了两个月。申请的房补直到回国也没批下来。4月的时候还赶上了一回地震,终日惶惶不敢睡。
独居的半年虽然几乎没有一刻是顺利的,却是真正的体验到了生活本身,所有的小事在孤独中都变得很有意义。那时候会用两个小时做一杯薄荷巧克力:黑巧克力放在锅里融掉,加牛奶,薄荷糖浆,一起熬。(法国只有电磁炉没有明火,热得慢,非常适合做汤汤水水)冬天还会把红酒,橙子,柚子,肉桂,煮在一起做vinchaud。像《小森林》里说的,对于有些食物,窗外的寒冷也是一种必要的调味料。
独居这种事会上瘾,因为在那个封闭小空间里,你彻底摆脱了他人,就算想在炒土豆丝里放半瓶醋也没人会在一边大惊小怪。这种感觉叫自由。我最自由的那半年大概疯狂吃掉了五瓶醋。
然而自由惯了的人就很难再与别人同一屋檐下生活,面对多一句的询问都会产生“关你屁事”之感。单身狗想做回人并非易事。我深知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回国这一年一直在纠结是留在家里还是搬出来。虽然已经完全不习惯回家有人,但迟迟没有搬出来的原因是怕到了八十岁牙掉光时,会嘴里含着茄子说“关你屁事”。
上周和闺蜜吃饭,她说男朋友又“想静静”了。静静自古以来都是一位全民情人,非常美丽又很包容。她可以接受你所有的无趣和怪癖。在和静静共处时,哪怕你一天只做了一碗白米粥,她也会欢呼雀跃。有的人想静静是为了要走得慢点否则怕灵魂跟不上之类之类。然而像我们这种与静静形影不离的,自己已经被放得太大。
说回《小森林》,市子借别人口,说出了离开小森的原因:“如果是因为自己无法在城市立足才选择逃回小森生活,那便是对小森的不尊重。”所以市子离开了五年去城市打拼,再选择回来,安心的组建家庭从此happily ever after。
其实我们都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可以不走,开开心心在小森铲雪种菜度余生。说实话,连你妈都不辞而别了,谁会真的在乎你住在哪里?但市子虽孑然一身却从不曾厌世,偏偏要用五年的煎熬来证明对小森的热爱------即使我有更好的选择,我依然选择你。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教徒虔诚的朝圣。也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难道小森会夸奖你说,啊,真是个忠诚的子民啊!这种较劲简直是孤独的极致。
结尾市子的确是带了个男人回到小森,好像从此结束了孤独。然而导演只是草草给了那个男人一个侧脸的镜头。我想这里导演表达的很明确,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市子终于“有了男人”,而是市子终于“回到了小森”。说到底市子依然是一个人,她并非衣锦还乡,而是归隐田园。与孤独为伴时的市子才是安心的。也祝愿我们都能找到与孤独正确的相处之道,并且不感到这是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