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地走进了路边的一个酒吧,尽管整个人状态差的离奇,我还是如约来到酒吧应聘。从过道推开门进入酒吧里面,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音乐声像潮水一样瞬间涌进了耳朵。很多颜色错综复杂地交织闪现,我感觉极度不舒服,但是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地很平静。
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猛然却看到表盘变成了红色,是那种有些可怕的暗紫深红。然而一瞬间之后,又恢复正常,可不管怎么看,我怎么也看不清表盘上的时间,可能是这里的光线所致吧,我安慰自己。然而人的可悲之处往往又在于太过于相信自己。
酒吧几乎没有客人,我径直走到前台找到老板,老板是一个中年人,高高瘦瘦,在前台自顾自地整理账本。根本没有头绪。我只能开口,坦诚自己想来这里做服务生。老板什么都没有说,给我递来卫生纸,我不解。
他还是很平静地说,你的鼻子流血了,手上胳膊上都有。
借助前台稍微正常一点的光线,我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和手上都有大片的血迹。于是我用纸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可是发现太多了,擦不干净,于是我向老板说不好意思,径直走向了厕所。
水龙头打开,清凉的水哗哗地流下来,我洗了脸,又找了条湿毛巾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感觉。实在不解这个晚上究竟怎么了,整个人何以至此感觉奇差。
从厕所出来,再次见到老板,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老板说不碍事,我的身体没问题就好。
“工作的事情大可放心,要求没有那么高,如果想来做,随时来做就是。工作也轻松地很,倘若客人有什么需要,一般而言,照做就行。不过现在的生意不怎么好,所以工作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不过需要从下午7点呆到晚上2点,如果没有熬夜的习惯的话,确实是个问题。”
“放心。熬夜对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工作的话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就好,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晚上你先在这里适应一下,具体有什么问题我再告诉你。”
“酒吧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在这里工作吗?”
“暂时没有,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再找人。”
“好的,请放心。对了,现在大概几点了。”
“10点45分。
“恩,我到处走走观察一下。”
“随便。”
酒吧里客人实在少的可怜,光线不好,简单看了一下,不会超过三个。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进酒吧,对于这类场所,我会略微感到恐惧。恐惧的不只是环境,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对于和人交往这件事,我是毫无半点天赋和兴趣的。因为笃定了人和人无法真正的相互理解这一信念。所以不对相见恨晚之类的词语抱有太大希望,人和人交往,坦诚即可。
昏暗的光线,嘈杂的音乐。我感觉自己不舒服的状态愈来愈深了,一切都是那么沉闷,空气中烟和啤酒的气味从来都是那么让人讨厌。
就在我感到极度不适的时候,酒吧的门开了,我以为来了客人,于是稍微往门边走了走。
门是开了,可是我却没有在打开的那扇门后看到任何人。因为走廊有光线的缘故,所以不至于连人都看不清,可门后的的确确没有人,这点我确信无疑。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我感觉血液顿时涌了上来。
借助门口正常一些的光线,我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地上爬着向我走来。他的头上有血,脸的轮廓有些看不清,背后的衣服也成了红色。他缓慢地向前爬着,我有些被吓着,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碰到了后面的一个桌子,一个杯子从桌子上掉下来,摔在地上。玻璃杯摔碎了,声音很大,一直向前爬的那个人竟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呆住。他的脸上都是血,表情十分狰狞,我有些害怕。退向身后的吧台,玻璃的破碎声很快被嘈杂的音乐声所覆盖。
“老板……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
“哦,没事没事,一个杯子而已。”
我怀着极其忐忑地心情向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地板上。
那个“人”还在向前爬!
“你在看什么呢?”老板说完也看了我看的地方,但是他好像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的地方,只是告诉我别紧张,再随处看看。
为什么他看不到呢,为什么那个人从地上爬进来,酒吧里的客人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只见那个人继续向前爬,前面就是厕所的门,我站在他后面,看着他。他缓缓地打开了厕所的门,从地上爬了进去,地上明明白白的血迹让我感觉这并非是幻觉。可是其他人竟然都没有发现,绝不至于是光线的问题。
我有些发抖,这时又感觉有些想上厕所。可是怎么也迈不开双脚,推开门走进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出奇地头痛。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视力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仍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时间,无关紧要,空下来的时间多得是,正如在酒吧里呆着无所事事的时间一样,全然交给大脑来处理非现实性的问题就是。
早上没有吃东西的缘故,饥饿感在大脑开始工作后第一时间出现。起床之后来到镜子前,发现镜子里的人有些无精打采,十分想向镜子里同样无精打采的人说一句,为什么不开心点。
“谈何容易”。也许镜子里会传来这样的回答。
洗脸,刷牙,洁面,剃须,整理头发,换上新的T恤,以及一条新的卡其色休闲裤,随后找出一双新的白运动鞋,一切完毕,打开抽屉,随手摸出钱包。走出门口时又照了一眼镜子。
“干净利落。”镜子里的人说
“那就开心。”我说
下午没有课,从出租屋走出来时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太阳高悬头顶,气温颇高,就觉得胃里什么东西在翻滚,饥饿感全然消失不见。
随便找了个面馆,里面人很多,老板都有些忙不过来。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要一份青椒肉丝面,不一会服务员送来一份青椒鸡蛋面。
我想说什么但是好像嘴不听使唤张不开口,我拼尽全力说明了情况服务员好像没有听到,转头就走了。
不知为何今天出门就感到十分奇怪的感觉,像整个人飘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但是就是无法让双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
正吃到一半,电话打来,是女友的。问我在哪里,我回答完,不一会她就来了,在我对面坐下。包放到一边,从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为什么要从学校搬出去?”女友不解地问
“喜欢一个人生活。和室友在一起毕竟不自在。”我低头吃着,不看她。
“那么连我也排除在外了?”
“也不是,对你还是非常喜欢的,只是……”
“只是什么?”
“对你的喜欢是不定时出现的,有时候白天喜欢,有时候晚上喜欢,有时候一整天都喜欢,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怎么有感觉,一个人的生活毕竟也不错。”说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即使再坦诚的话说出口时也应该加以修饰。
“就是说我只在你喜欢的时候才被你想起咯?”
“袋鼠宝宝也不是24小时都呆在袋鼠妈妈的口袋里的嘛。”我面对着她,辩解道。
“终归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够好,不能时时讨你的喜欢。”
“不不,不是你的问题,肯定是我的问题。以第三个人的角度来看,是我不正常而已,问题百分百出在我。”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也不得而知。
“得了,先吃饭。”
女友要一份青椒鸡蛋面,过了一会上了一份青椒肉丝面。
比起第一次上错饭更让我惊讶的是服务员居然第二次上错了饭,并且女友对此一句话也没说。
吃完饭之后,我们两个有些无所事事,外面阳光正毒,晒的我有点背着阳光也睁不开眼睛的感觉。但奇怪的是身体并不感觉到有多热,反而觉得有些凉,只是睁不开眼睛的感觉才让我确信这是一个晴天。
眼睛看到的和身体感受到的开始处于莫名其妙的对立状态,一时难辨真假。
“去看电影吧。”女友说,
电影院里灯光昏暗,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偌大的电影院座席只坐了十之二三。来看电影的并没有两个人坐在一起的,都是零零散散分开坐,除了我和女友。
一部非常有趣的电影。
一对男女在刚分手后,女主角就在街上被同校的一个醉驾富二代同学撞死了,富二代呢通过种种关系免于法律制裁。此后的时间,男孩想起曾经和女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爱,痛心不已,终日郁郁寡欢。后来为了报复,精心计划杀死富二代同学,在逃到一个悬崖边上时想要跳崖自杀,这时上帝差遣天使化身路过老者,问他如果有三次回到过去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愿不愿意一试。男孩一心只想让女孩活着,于是试着说出了自己选择回到的过去。
第一次,男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们准备分手的那个下午。餐厅里,当女孩刚说出分手时,男孩马上表示拒绝,握着女孩的手并说出各种各样的好话加以挽留。女孩则遗憾地表示,两个人的感情已无法挽回,并非是男孩不好,而是她想要一个人式地自由的生活。决心已下,不想过多纠缠,男孩只是握着女孩的手不松开,而不再是像上一次一样无奈地接受分手。女孩努力挣扎,男孩怎么都不松开,女孩告诉男孩冷静一下,并说自己暂时上一下厕所,男孩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走向厕所。过了一分钟,他有些担心,于是走到女厕所门口,问正在扫地的保洁员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保洁员说:“她已经走了。”他想要跑出去追女孩却被服务员要求结账拦住,等付完钱跑出去,看到女孩上了一辆公交车,车门已经关上,车也已经发动。但没有行驶多久,车内突然发生爆炸,并燃烧起火。等到消防车来到的时候,车内已经是横尸遍地了。男孩又一次看到了女孩的尸体,而纵火的嫌犯被警察带走时还在理直气壮地高喊:社会对不起我。
男孩不甘心,第二次,他选择了两个人高中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他想也许自己不谈这场恋爱,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开学第一天两人还互相不认识女孩走过来找男孩说话时,男孩只是低头看书,没有回答。女孩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又和他搭了一句话。男孩迫不得已,向他吼道:别和我说话,我们又不认识,不要来烦我。他想这样来让两个人的开始变成不可能。女孩转身离开,没说一句话。可是他觉得很难受,整个下午都非常难受。下午放学后,他走到前面女孩的位置上,发现她不在。旁边她的同桌说;“她已经走了。”男孩像是发现了什么,冲了出去……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去上厕所,于是从座位上起身离开走向后面的厕所。女友盯着屏幕,头也没有转一下。
走到厕所的镜子前,习惯性停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但是我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脸,或者说脸上的表情,揉了揉眼,稍微看清了些,也许是晚上工作到太晚的原因。这张脸相貌平平,但决不会令任人生恶。
偌大的厕所空空荡荡,除我再无第二人,地面上虽然显得比较脏,竟然找不到一个完整的脚印,至少应该有个保洁员清洁一下卫生才对。
我这么想的时候,一名保洁员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开始打扫清洁地面。我怕妨碍到他工作,于是走了出去。
回到座位上,电影还在继续。女朋友还是全神贯注看着屏幕没有转动一下头,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看样子男孩的第二次机会也失败了,他站在悬崖边,沉思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向天使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三次,他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还是胎儿时候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方式,他选择了让自己窒息,也没有给母亲带来多余的痛苦。作为母亲,察觉到了体内胎儿的异常,于是送往医院,可医生只能低下头,无可奈何地告诉他的家人:“他已经走了。”
他的灵魂开始升空,慢慢地向上升起。而地面上的时间,却飞一般地流逝。几年之后,他的弟弟出生了,全家人把爱都倾注到了这个小男孩身上,一家人又过上了健康快乐的生活。他的灵魂还在向上升,而他的弟弟已经考上的大学,成绩优异,生活一切顺利。那个女孩由于没有遇到他,生活也是很顺利,成绩很好地考入和他弟弟一样的大学,又和他的弟弟一见钟情,两人恋爱,然后结婚,生了两个孩子。孩子慢慢长大,孩子也结婚生子,女孩和他的弟弟终于慢慢变老了。
他的灵魂在天空的最高处俯看到了女孩的一生,感觉自己的牺牲换来的是非常值得。他的家庭也不会再有一个杀人犯了。
他的灵魂闭上眼,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镜头一转。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他睁开眼,从空中高速向下坠落,身后是陡峭的悬崖。马上就要接近地面了,越来越接近了,越来越近了,那种接近死亡的感觉,浑身四分五裂的感觉马上就来了。
就在撞击地面的一刹那,镜头又一转,转到了监狱。
针头被缓缓地从男孩的身体拔出,他的意识已渐渐不清,随后瞳孔开始发散。
旁边的一个戴手套的男人用小手电照了照他的瞳孔,随即关上手电,向身后说了一句:
“他已经走了。”
电影演完了,女友似乎还意犹未。走出电影院之后,问了我一句,临死时的感觉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应该像是跑到了另外一个宇宙那样神奇,我答道。
“对了,他第二次选择回到过去,女孩是怎么遇到不幸的,那段我去上厕所了没看到。”
“心情不好跑到麦当劳一个人想吃点东西,结果有一个光头男的跟她要电话号码,她没给,就被打死了。”女友一本正经地说道。
“怎么可能。”
“电影里就是那么演的嘛。”
将信将疑,恐怕只有电影里才会发生这种事吧。
“嗯……你说那个男的为什么不选择跑到那个富二代小时候把可恶的富二代杀了,然后再回到现实呢?这样他的女友也不会被撞死了。”
“哪有这么简单,女孩的宿命就是死嘛。杀了这个富二代,还会有另一个富二代撞死她,杀了另一个富二代,还会有官二代制造车祸,杀了官二代,还会有红二代。总之车祸是一定要发生的,谁撞都一样。”
这么着,女友沉默了一下,接着问到。
“人生为什么总是不公平呢?”
“因为这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绝对公平的事物,拿象棋来说,丢卒保车,弃车保帅说明对棋子而言生来就没有公平,拿扑克牌来说,1到13,有大有小,就连主宰一切的王也分大小,这么一想大概上帝也分正副吧。要是公平处处存在,那才是可怕的事,象棋不复存在,扑克牌也不复存在,兔子说我吃够了胡萝卜我要吃肉,爱斯基摩人指着天空咒骂漫长的极夜。这么一想,绝对公平还是不要的好,但是对人类而言,早晚都会死已经是非常公平了。所以关于公平唯一的出路就是努力提升自己,来减少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几率。或者减轻不公平事件发生之后自己难以释怀的不平衡心态。”
“没别的办法?”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低着头在前面走,不一会走到了学校门口,进了学校之后找了个岔路口和她分开了。虽说接下来没有什么安排好的事情,但是还是想一个人随便走走。
一个人在校园里面走着,午后接近傍晚的这段时光显得异常美好。偌大的大学校园比高中时候大得多,也漂亮的多。人来人往,相较于高中而言,每个人都太过于自由,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自己支配。一旦更加自由,就意味着事情更加复杂,对我而言复杂的事情是时间变成了流质,无色无味却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为了逃避时间的腐蚀性,我不得不把自己置于一种空虚里面。
在这种空虚之内,我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我,是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一个全新的我,但是可以肯定这并不是未来的我,过去也没有原型可鉴。当生活一瞬间将许许多多地陌生人,陌生事物置于我的面前,我旋即失去方向感,不知何谓前进何谓后退。毫无退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去安慰自己这就是现实中的生活,周遭再怎样陌生自己在一定程度上也还是自己。照照镜子肯定是自家嘴脸,吃饭时从来不剩,钱包里有多少钱基本不数,经常12点以后睡觉,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说话,对菲茨杰拉德赞同无比,烟酒不沾,朋友少的可怜。完完全全地是自己,那么经常想起的自己大概是大学以前的自己吧,更加容易自我认知的那个自己。
这么一想稍微明白了一些,并非是我有了多大的改变,也并非是环境造成的不适应,是我的自我认知能力略微丧失掉了,我只记得自己拥有上述种种行为,却难以对自己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我认知能力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呢?一头雾水,总之感觉不大好受。那种感觉就像一只马有一天早上醒来后突然变成了一头牛,它以牛的身份生活了一天,总觉得什么地方别扭,却又体会不大出来,只是因为它给自己下的定义是,四肢着地,喜欢吃草。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教室的门口,里面的老师正准备上课,教室门没关。
“今天我们讲关于人的自我认知能力……”
我有些身不由己地走进了这间教室,在后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老师的声音突然从我的耳边消失了,我能看到他张嘴说话的样子,能看到他的嘴型,看到他双手比划来比划去,但是就是听不到他的声音。我以为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然后假装清了一下嗓子,尽管这声音不大并且没有回声,但是还是让我感觉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泛起的一阵涟漪。
耳朵好使,并没有出任何问题,那么为什么单单听不到老师的声音呢,看样子其他的同学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的感觉,莫非问题是出在我的身上?
就在这时,后排的一个女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我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真的好可怜,但是不关我的事。
我不明白她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转过头想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才发现后面的座位是空的。于是我起身离开座位想要追出去问个清楚,教室里每个人都是很专心的样子好像我并没有进来过一样,无暇顾及为何听不到老师声音的境况下我就已经离开了教室。从门口走到门外的一瞬间,他的声音又回来了。
“他可能什么也听不到,只管打电话就好了。“
这说的是我么,或者又是有什么别的含义?完全搞不清楚,尽管出来之后想要找到那个女孩的想法十分强烈,仿佛所有异象的解释都在她的身上。然而外面空无一人,冷清的就像这荒废了一百年。我不甘心地向沿着走廊向外面继续追,从封闭的走廊里跑到外面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天已经黑了,女孩自然连影子也无处可寻。
突如其来的天黑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今天的时间仿佛在以不均匀的速度流逝,以致我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不知所措。虽然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但是每当我想要打起精神去寻找它们之间内在的逻辑关系时,脑海下意识里会被某个声音告知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并没有任何不妥,我也没有丝毫怀疑地就听信了这个声音,纵使超乎寻常的事情再多,只要想起《浮士德》里面的一句话Nichts auf der welt ist keine Methapher(everything is a metaphor 万事万物都是隐喻),就会明白自己只是处在自然无边无际的隐喻风暴里而已。面对这样的风暴,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想起7点还要到酒吧去上班,于是回到租住的地方稍作准备。现在的时间不太好把握,因为手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总之是没有带在身上,有些东西没有带在身上会让人产生焦虑,手机便是其中之一。但我今天一点也不不因为没有手机而感到焦虑。进入出租屋里面,没有开灯也看不到墙上挂表的指针位置,但是坚定地感觉还没有到7点,黑暗中困顿不已,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了过去。
梦里梦见我在一个奇怪的小镇上,天色昏暗,街道上空无一人,略带凉意的秋风拂面而来,所有建筑都是黄土一样的颜色,压抑的感觉铺面而来,相反地心情倒是还好,思维感觉也敏捷了起来。我在一个街道上一直走一直走,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卧着一条黑色的狗,即使卧在那里还是比我要高一头,比我高一头就算了还那么黑,黑的让我不寒而栗,站在原地进退不得,左右为难,只能希望它接下来做点什么打破僵局。
“你可来了。”大黑狗站了起来,形如巨人一般,看起来比我高了足足一只狗腿有余。
“正在……捉你?”我发誓我第听到大黑狗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以为这是类似于”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暗号。
“放你狗屁!”
“你是……阿努比斯?”
“正是在下。”
“在此候我多时?”
“一点不假。”
“能否告知所谓何事。”
“阁下心知。”
接下来是我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沉默又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让我欲言又止。
“传说中您左手持一天平,右手持一羽毛,将死者的心脏放到天平一端,心脏放到另一端。若重量相当,则死者升入天堂与丰饶之神奥塞西斯共享永生,,如果心脏比羽毛重,死者就会被打入地狱被恶鬼阿米特所吃。请问心脏如何与羽毛重量相当,怎么看都是心脏会比羽毛重。”
“无可奉告。“
“您手中既无秤,又无羽,想必不是专程来审判在下吧。“
阿努比斯头向后仰,独自笑了起来,但是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看到狰狞的面容和闪闪发亮的獠牙。
“请随我来。”
阿努比斯说罢四肢着地在前面带起路来,我不敢怠慢跟在身后。这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路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天色昏黄,看不太清店铺的样子,没有一盏路灯是亮的,脚下都是枯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风不时从耳边拂过,中间好像夹杂着死者的哀嚎。阿努比斯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我却只能快步跟上他,谁让狗有四条腿,我只有两条呢。
快要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发现左边是一所学校,顿感亲切无比。学校里同时传来了下课的铃声,但是并没有听见任何学生嬉笑怒骂的声音。但是隐约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继续向前走,走出这条街道,面前是一个不是很陡的坡,左边是上坡,右边是下坡。阿努比斯走向了下坡方向,等到我转过头来,向坡下面一看,心脏跳动骤然加快。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坡,一条河从坡底流过,河水的颜色是黑色的,黑的就像眼前这条狗,河的对岸一点也看不清,河流上方的天空也是黑色的,与头顶昏黄的天空反差巨大,只看一眼我就感到无比窒息,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阿努比斯在下坡路上越走越快,我则越走越慢几乎停了下来。阿努比斯好像发觉了我的胆怯,于是他停下来转过身站起来看着我。黑暗成为了他的背景,他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开始光芒四射。
“人之生死,无可逃避。“他的眼睛和话语都透出莫名的威严,让人无可抗拒。
我只能跟着他继续往坡下面走,直到快走到坡底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人在河边站着。走到跟前才发现其实是两个人,只不过其中一个穿着纯黑色的衣服,而另外一个人则穿着纯白色的衣服。面朝我们,相貌平平,并无异样。
“在下谢必安。”个高体瘦,穿白衣服的人说。
“在下范无救。“个矮体胖,穿黑衣服的人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谢必安从怀里拿出一杆天平,范无救从怀里拿出一片羽毛。
“烦请阁下置心于天平之一端,吾等置羽毛于彼端。“谢必安说,
“如果心和羽毛一样重,你就可以投胎转世,但是如果心比羽毛重,你就得下十八层地狱受永世之苦。“范无救说。
“凭什么。”我对这样的赌博式地审判感到不满
阿努比斯站在河边笑了起来,这次有了声音,还是哈赤哈赤的,像一只得了哮喘病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