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武侠-海战

白剑朝石心微微一笑,又转过头道:“狼有狼道,它们遵循着自然界的法则,在属于自己的天地尽情释放灵魂,不妥协,不放弃,不屈服,它们的生存仅仅基于生存的需要。而人类的侵略与杀戮却纯粹是心理畸形变态的产物,损人不利己。”

“二哥这话我同意,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以及欧洲的罗马土耳其帝国,他们侵略的扩张了,很多人却认为他们是伟人,还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翘大拇指呢?难道古人与今人的侵略有什么不同吗?以铁木真为例,当年蒙古铁蹄横扫欧亚大陆,征服数十个国家,每破一城,绝大多数人民尽皆屠杀,所有财物尽予劫取,只留下特殊技能人士、工匠与俊美男女儿童供其利用与玩乐。许多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沦为废墟,人烟断绝。蒙古军大举侵略中国时,因起用汉化的契丹人耶律楚材为宰相,对中国人采用攻心为上的怀柔政策,暴行才有所收敛。如公元1233年,蒙古大将速不台攻下金朝汴京,本拟循例屠城,为耶律楚材力争所免。但他们对别的国家,仍旧不改残忍习性,所到之处,杀人如麻,积尸遍野。蒙军攻下花剌子模国旧都玉龙赤杰,一次就屠杀120万人,平均每一名蒙古兵杀24人。成吉思汗攻打巴曼,其爱孙中箭身亡,城破,令将城中居民完全屠杀,鸡犬不留。拔都率军第二次西征,攻入莫斯科城,每杀一人割一耳,共割了27万只人耳。破波兰与日耳曼联军,割人耳九大囊。攻陷布达佩斯,辱妇女,焚教堂,劫财宝,逢人便杀。公元1254年,蒙哥遣大将札喇台征高丽,所过城邑灰烬,俘男女 万余人,杀人无算。公元1255年,蒙古的第三次西征共攻克大小堡垒数百个,包括不战而降的城池40余座,旭烈兀下令不分男女老幼几尽屠杀。大食国都报达开城投降,蒙军屠城7天,将全城80万居民杀个精光。行如此兽行之人却被当下人们称之英雄而加以膜拜,这有TM为啥啊?”

任笑把头盔遮住了整张脸,语气中却有一丝少有的讥讽。

白剑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双目注视远方海天相接之处,“不知道。”

“我知道。”石心扭头对任笑道,“我认为他们的不同便在于你说的那些古人,如成吉思汗等人均是完成侵略扩张并最终建立帝国版图的,也就是所谓的成功者,而如今我们谈到侵略,却是未果的。说到底也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你成功了,错的也就变成对的了,反之,倘若你败了,不论对错,你都是错的!”

“好!”任笑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抛开头盔,跳了起来,“说得好,四儿,你脑子就是JB特别啊!”

“是么?嘿嘿!”石心先是被任笑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继而又笑道:“没办法,谁让咱这么聪明呢?天生的,没办法!”

“哎,四儿,你倒痛快,也不谦虚一下。”

“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谦虚就是虚伪,何必装呢?对吧,再说了,我又不是受之有愧!”

宣,白,任三人看到石心那副理直气壮的尊容,真有点哭笑不得。

“四位将军,”张琼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一手握着单筒望远镜,脸上挂满兴奋与激动,“倭寇的船队来了,就在东北方向,距此大约还有五海里。”

“太好了,是时候把这群王八蛋赶回老家了。”石心“噌”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

“以前只是演练,现在终于可以实打实的干一场,真TNND兴奋啊!”任笑急忙戴上头盔,站起身,凝目朝海面望去。

宣铁从张琼手中接过望远镜,镜头中清晰的出现了运载了大量倭寇的日本船队,总数有九艘,每一艘上都高悬了一面旗帜,猩红的太阳格外显眼,鼓涨的船帆带动着庞大的船体正朝这里气势汹汹地逼近。

白剑眼中绿芒闪动,挥挥手对张琼道:“开船,迎战!”

五人一前四后,疾步登上了蓄势待发的楼船“英雕号”。

“起锚,扬帆!”张琼浑厚嘹亮的嗓音宛如战鼓般传开。

十一艘战船排好阵形,借助风势朝东北方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冲到最前面的是由四部校尉指挥的四艘中弄“艨冲”舰,天舰,鹰舰,蝠舰,山舰。“英雄号”靠后居中,左右是装备了十八门火炮的火龙舰。四艘两头苍山船紧随其后。

包裹了厚厚铁皮的船体迎风激进,破浪穿空。宣铁,石心等人站在楼船最高的雀室目不转睛地盯着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的倭寇船队。

风势更大了,激起的浪如涌动的山峦。白色的浪头的压顶之势肆虐地拍打着船头。船上所有的将士对这一切似乎浑然未觉,看着已经渐近射程的敌船,每个人脸不都因兴奋而涨出了红潮。

“在陆地上冲锋陷阵,打了那么多场仗,这下可好,又可以好好体验一下在他娘的海上拼杀的滋味了,嘿嘿”鹰山部的校尉黑大麻子 瞪圆了眼睛盯着前方,时不时抬起发黑的袖子擦一下紫黑面膛上溅满的水珠,“这次九牛二虎之力痛痛快快地干他一仗,老子就算死,这辈子也没啥遗憾了。”

“校尉说得没错,我们跟着宣铁及白、任、石四位将军南征北战,刀枪阵里滚过,火炮海里钻过,新疆、西藏、江南,该去的也都去了,这辈子过得精彩刺激,如今又在这恶浪滔天的大海上同那些东瀛崽子们干上一场,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如我们一般活过啊!就算死也他娘的真值了。”一个半赤了上身的小伙子也擦拭着炮弹呵呵笑道。

“说得对啊,我老觉得人这一辈子最他娘窝囊的就是不知道自个活着都干了点啥,可现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炮手蹲在一旁灌下一口酒附和着,“我们都知道,哈哈,连娶媳妇都没有这么痛快哦!”

另一个填炮手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这时扭过头瞅瞅大家,突然挺起胸膛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这辈子头一次感到自己原来也几巴挺伟大的啊,哈哈哈!”

天舰里边的将士们高声谈笑着,在他们眼中似乎战争不再代表着恐惧与艰苦,而是一种人生的乐趣—这种在江湖中,唯一留给年青人的一种乐趣。

此起彼伏的浪涛一下子将两支船队拉近到了咫尺。

“艨冲舰火箭手,放箭—”宣铁大喝一声,果断下令。

嗖嗖嗖——

点燃的千百支火箭刺破长空准确地命中倭寇鼓涨的巨帆,火借风势顿时巨大的烟火笼罩了四支倭人前排战船。

“艨冲舰听令,快速插进,撞击倭寇‘长岛号’主舰,苍山战船从两边包抄策应。”宣铁根据战事发展果断下了进攻战术命令。

四艘包裹了一尺来厚铁皮的艨冲在橹手的口号声中,破浪而行,直冲敌舰中心。

最后排的两头苍山舰两左两右朝倭寇船队两侧包围过去。

楼船“英雄号”船头的六门大炮直轰射程之内的敌船。

倭寇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善于海战的他们迅速调整阵形,八艘各配备了十六门火炮的中型战船以密集凶狼的火力轰向冲来的四艘艨冲,炮弹炸起的火花冲天而起。四部校尉亲自把舵,灵巧而又惊险地穿梭在弹雨水浪中,船体在激涛的拍击下不住地摇晃,发出战栗般的“吱吱”声。

水军出身的鹰王部校尉马三指挥鹰舰率先突破了火力的封锁,从松藩,鬼五号中间穿了进去。而与此同时,两侧的船体被四枚炮弹重重击中。

轰轰——

鹰舰整艘体一阵剧烈的颤动,虽然被厚厚的钢甲包围,但火药凶猛的威力,还是让船体爆起团团木屑,烟火顿时腾空而起,十几名橹手,弓箭手当及时毙命。

“火炮手,给老子狠狠地打,狗日的倭人小崽子们!”把帆的校尉浑身淋透,粗糙有力的双手上青筋条条如树根般突起,目中布满血丝。

“填炮手,快!”一名中年炮手早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猖狂的鬼王号。

“来了!”填炮手利落地填弹入膛压封,点火,“轰!”“嘭—”随着一声闷响,滚圆的炮弹带着众将士的满腔仇恨重重砸在鬼王指挥舱上。

“轰—”滚滚烟火立刻将鬼王船的指挥舱吞没,十几个白生生的倭寇像烤猪般瞬间被掀翻飞了四五米高。

中年炮手在船体疾速航行中射击的把握相当准确,他的老搭档,校尉马三赞赏地朝他撇嘴一笑。

就在这片刻间,鹰号艨冲舰已带着一丝烟火冲向了倭寇的主力指挥舰长岛号。

四艘艨冲舰前方均配备了三尺厚的尖锐钢甲,正是用来冲击敌方主舰的。其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在海战中,艨冲舰对主力指挥楼船的威胁是巨大的。

而在另一方,蝠舰的情况却不怎么妙,船体的钢甲已被倭寇猛烈的炮火轰击得七零八落,船帆是一个巨的破洞依然冒着浓烟。

也正是如此,减缓的船速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流星雨般的炮弹带着“哧哧”的破空声轮番轰了过来。

船体四周溅起二三丈高的水柱,饶是校尉王刚驾术精良,仍有几颗炮弹落在甲板上,纷飞的木屑带着烟火,二十余名水军士兵顷刻间便横飞了出去。暗绿色的海水毫不怜惜地将这些生命吞没,甚至连一丝猩红都没有。

王刚绷紧的脸上,黝黑黝黑的皮色血汗混杂,浓黑的眉头下,仅剩的一只闪着怒火的左眼灼灼盯着前头二百米处的长岛号。

他双手死死抓着控制船帆的舵把,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弟兄们,列去的全是咱宪载朝的好爷们儿,活着的都给老子守好岗位,让这帮狗日的东瀛小崽子见识见识中华爷们儿是什么样的!”

一个填炮手点燃了引线,瞄准了赤木号连耳朵都不捂,睁眼看着炮弹在短促的飞行后,轰在倭寇的甲板上,他还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出头,本来英雄的脸上被木屑生生削飞了一片肉,可他似乎满不在乎还回应校尉:“校尉放心,咱蝠王部都没有孬种,狗日的赤木号猖狂不了——”

话音未落,突然两枚炮弹竟从护舱女墙中被炸出一个夹缝中钻了进来。

轰——

冲天的火光中,一声巨响从鹰舰响彻海面,里边被引爆的数百枚炮弹连环爆炸开来,一艘载了蝠王部二百五十余部的战船眨眼间被炸了粉碎。

木屑,钢片,在滚滚烟火中四处飞散,还有血,肉肢体……

此刻,仿佛连大海也被这壮丽的死亡场面震憾了,汹涌的恶浪低沉战栗似的咆哮着,如山的浪涛却盖不住海面上那一片残留的烟火。

这一切,宣铁,白剑,任笑,石心都看在了眼里,他们眼中映着海面上那依旧跳跃的火炮,心里深深被某种东西震憾着。

任笑怔怔地看着,被烧焦的盔甲似乎在微微颤抖。平时总是微笑着脸庞此刻一丝表情都没有,而眼中血丝越来越密。

“操你娘个王八糕子,”任笑突然“唰唰”地抽出腰畔的长剑,扭身便欲冲到甲板上去。

“三哥,你干什么?”石心一直盯着他,见状急忙拦住任笑。

任笑一把推开石心,叫道:“四儿,你让开,我要到赤木号上把那帮混蛋全杀了,蝠舰上的将士绝不能白死!”说完夺步便又往处冲,却被石心,白剑死死拦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二哥,四儿放开我,难道你们不想为弟兄们报仇吗?”任笑冲二人大声叫道。

“三儿!”宣铁觉着脸厉声喝道:“冷静点,楼船是水军战船之帅,不但要指挥各船作战,还要顾及四方,事关全局战役成败,你怎能轻易离开,一 量我们腹背受敌,损失可就不仅仅是蝠舰上的二百弟兄,而是十一艘战舰的三千将士甚至于我宪载王朝的帝国威严。”宣铁见任笑稍稍冷静了一点,便又沉声道:“三儿,冷静点,现在敌舰火力比我们凶猛,距离又远,任你武功再好也不可能登船杀敌,我们眼下问题是尽快击沉倭寇的长岛号,长岛号—灭——”

轰——

嘭——

连续的爆炸声在英雄号上响起,船体的摇晃几乎让四人摔倒。

突然间,除了长岛号之外的八艘战船全部急速冲向英雄号。百十枚炮弹如一片片蔽日乌云轮番压了过来。

四兄弟急忙各归各位,石心命令火炮手猛烈还击,宣铁指挥左右两艘护卫的火龙舰稍向后撤,三船以犄角之势互攻互守,白剑一面指挥楼舰。

“糟了!”白剑盯着前方渐渐逼近的七艘敌船,其中一艘已被击沉,脸色有些变了。

“怎么回事?”宣铁站在十几米高的雀室上定睛一看,神色不禁大变,“混蛋,我们中计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双方已采用了同样的战术,歼灭对方的主力指挥船,而可疑的是在初始的一连串对四艘艨,两艘护卫舰竟渐渐“抛弃”了自己的 楼船。此刻的形势是倭寇的七艘战船鬼五,赤木,山下,松田,樱花,冈田,松藩合力狂攻英雄号及两艘火龙护卫舰,四部水兵的七艘战舰渐趋包围孤零零的长岛号。

就在三艘艨冲舰撞向长岛号之际,一个长发披肩,满面污血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雀宝上方,右手持一火把,左手握了一个装满了某种液体的大瓶子,瓶口伸出的,是一根导火索。朵草般乱须包围的枯井嘴里叽哩哇哇喊了几句话。随后,他发出一阵得意,疯狂的笑声,如割了喉的母鸡,“咚咚”的声波在海面 上远远传了出去,紧接着他伸手点燃了导火索,顺手抛进了长岛号的船舱。

天舰,鹰舰,山舰上的众将士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重重地撞上了长岛号。顷刻间,这个庞然大物巨大的船体上已经破了三个裂痕。可同时,震天巨响“轰——”

长岛号爆炸了,连续的爆炸声响彻海面,巨大的火龙瞬间吞噬了这艘一百二十米长,十四米宽,五十八米高的海上巨无霸。

同时,也将三艘艨冲艘舰卷入了火海,“轰”爆炸声如夏日炸雷般不断响起,腾起的烈焰,浓烟,水浪交夹在一起,方圆两海里全部变以了人间炼狱。纷飞的残木带着烟火和人血在百米高空翻旋,迎风猎猎的巨大旗帜和白帆顷刻灰飞烟灭。

受到火海冲击的那艘苍山舰,险些被掀翻在巨涛中。火浪烧尽了旗,帆,烧焦了部将的头眉,发,须,衣服,可似乎被眼前的景震憾了,所有船员竟都呆住了,木头似的定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映着火光,眼中有东西跟着海面的火焰一起跳跃。昏暗的天空云层翻滚,混浊的海面恶浪滔天。

英雄号上的众将士当然不是瞎子,那顷刻间壮丽凄美的画面如利刃般深深刻在他们脑海中。

可没心没肺的倭寇显然不在意,他们失去的仅仅是装载了二十人的“空”楼船,换来的却是八百名中国勇士的命和四艘精心设计的艨冲舰。这样的结局更加点燃了这帮龟岛禽兽疯狂的杀戮,欲望,于是七艘装备了极强火力的炮船歇斯底里的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已经处于包围圈中的三艘中国船舰。

弹雨中,英雕号在剧烈的颤抖,巨大的船体上已有多处冒着烟火。甲板上,海面上全是将士们的尸体。

张琼满脸血污跑到雀室,嘶哑着声音问道:“怎么办?”显然他是在问,撤还是拼?

四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乌黑的脸上映着海面上闪动的火光,烧焦的衣甲上还冒着缕缕轻烟。

“我们誓与英雄号共存亡!”宣铁的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信念。

四艘几乎丧失了作战能力的苍山舰,加上三艘被包围住又遍体鳞伤的战船,宣铁的这一决定同自杀没什么分别。可白剑,张琼他们都明白,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军人来说,选择只可能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战斗,哪怕死!

只是现在这种人已经很少了,现在人都学聪明了,相当聪明!

“我明白了,四位将军!”张琼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跑了下去。

楼船巨大的船体,坚固的护甲以及猛冲的炮火,再加上两艘护卫的火龙舰让这场力量对比比悬殊的海战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冈田号步宁次号后尘被送进了海底,赤木号变成了失去战斗能力的残废,其它战船上也或多或少地冒着烟。

中方这边,英雄号状况更惨,严重倾斜的船体上到处都是炮弹轰出来的火洞,也幸亏有防水的隔舱,否则船早就葬身海底了。折断的桅杆深深扎进海里。

另两艘火龙护卫舰更糟,为了保护英雄号侧翼,它们将士死伤过半,被炮弹疯狂“虐待”之后,船上光秃秃的,仿佛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船壳。

“炮弹还剩下多少?”苍龙一号舰的校尉龙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渐渐驶近的松本号。

“龙校尉,只剩十十八枚了!”独臂的中年填炮手付之林装上一枚,“嘭”地发射了出去。

龙汉突然转过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如铁塔驻立在舱中五十多名部将面前,闪着亮光的眼睛扫过众人,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到:“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 的,都是咱宪载王朝的爷们儿,我龙汉无能,今天让大家让这群东瀛崽子给欺负了。可咱要明白,自们都是山王部的爷们儿,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血可流,咱男人绝不能就这样低头!”

“绝不低头,绝不低头!”五十人振臂高呼,脸上神色激昂,目光凛凛。

“说吧,龙校尉,咱们该怎么做?”付之林喊道。

龙汉抬臂直指松本号:“看到这个猖狂的甲壳虫没有,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一人抱一颗炮弹,冲过去炸了狗日的!一个赤了上身的填炮手喷着着唾沫星子吼出这样一句话。

“对!”

“和狗日的同归于尽,五十人换二百人,值!”

“让这帮崽子看看什么是爷们儿!”

“好——”龙汉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山王部的爷们儿,现在把这堆铁弹抱到一块,弟兄们全力摇橹,冲向松本号。”

龙汉含笑再一次看了众人一眼,将一瓶酒浇在了滚圆的炮弹上。

“军队有好酒啊,誓死不回头,刀光剑影洒热血,杀得那敌人直喊爹,不回首啊不低头,咱爷们挺直腰板冲往前走,前头有美人呀,她在对着哥哥笑……”

横冲直撞的松本号突然发现几乎沉寂的火龙船突如一头濒死发狂的野牛向自己冲来时,情知大事不妙,指挥官一面命令转向,一面狠狠地朝火龙一号开火。

那首唱着战歌,燃着战火,载着战士 火龙一号舰受到的轰击太重了,拖着一大半已沉入海中的船体,它在离松本号只有五十米的地方接连被击中,震耳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之后,火龙一号永远沉在了冰冷黑暗的海底。

而那豪迈悲壮的歌声似乎仍旧响在天际,久久不绝……

就在惊魂未定的松本号暗自庆幸还没来得及“Thankgoodness”的时候,船尾的一幕情形又差点把他们的屎尿吓出来,一句“亚马地”差点脱口而出。

久久没有动静的四艘已遭重创的苍山舰竟如带着火焰的鬼魅般突然出现。

山王号的撞上了松本号,天王号撞上了赤木号,鹰王号撞上了山下号,蝠王号撞上了鬼王号……

顷刻间,没有指挥和观察作用楼船协助的倭寇船被四艘几成废物的苍山舰拉了四艘共赴龙宫。

水海此刻变成了滔天巨浪都浇不灭的火海。

局势在瞬间有了好转,但樱花,松藩两艘轻伤中型战船对英雄,火龙一大一小两艘重伤战船,胜负还很难料。何况敌船的火力更凶猛。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要死。”白剑按按腰畔的长剑沉声道。

“二哥,你的意思是?”任笑看着他的动作和表情已猜出个大概。

“冲上去,肉博!”白剑语气坚定如铁。

“不错,踩着海面上的木板和尸体,这三四百半的距离应该不是问题!”石心霍然转身望着依然翻着恶浪的海面和不远处猖獗依旧的三艘敌舰。

宣铁这时转身面对三人:“你们有把握过去吗?”

山丘一样的恶浪,连英雄号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如树叶般摇摆不定,人,能冲过去吗?

三人不语。

“四位将军,”张琼提剑踉跄着跑了上来,“炮弹打光了!”

片刻死寂之后,四兄弟突然相视一笑:“既然老天爷都替我们安排好了,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琼,通知英雄号和火龙号的将士们,全力冲过去,看准时机,登到敌舰上。”宣铁脸上的肌肉在跳动,“还有,告诉他们,他们都是好样的!”

“军队有好酒啊,誓死不回头,刀光剑影洒热血,杀得那敌人直喊爹,不回首啊不低头,咱爷们儿挺直腰板往前走,前头有美人啊,她在对着哥哥笑……”

歌声中,两艘战船迎头破浪,轻巧的火龙舰一马当先顶在了英雄号前边。

“滚蛋,王重一,别他妈犯傻,两船并肩走!”一向冷静的宣铁突然瞪大眼朝火龙船上吼。

王重一和数十名部将都站在了甲板上,火光映着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十七岁的贡志贤,三十岁的铁匠孙伏虎,三十七岁的大个二楞,四十岁的西北汉子王重一。

王重一面带着微笑,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衣甲,定立在甲板上,大声道:“四位将军,咱火龙船上的将士们是不是爷们儿啊?”

“轰——”挡在前面的火龙舰,早已半沉的船体上同时被三枚炮弹击中,腾起数丈高的火龙。

火龙号顷刻间就被暗黑的海浪吞没了,剩下的就只有丈高的火龙腾空而起。

海面上依旧回响着将士们嘹响粗犷的歌声:“誓死不回头……不回首呀不低头,咱爷们儿挺直腰板……”还有王重一从腔子里喊出来的那句话:“咱火龙船上的将士是不是爷们儿?”

“是—是,你们都是爷们儿,是宪载王朝的爷们儿,宣铁目中闪着光芒,撕心裂肺般地喊道。

很快,英雄号借着火龙号烈焰的掩护,在它的残骸上碾了过去,如同地狱的魔鬼般突然出现在松藩号面前,一下子将它撞得翻了半边。

英雄号里的百余名兵将厉鬼般的冲杀了出来,带着闪着森森寒光的刀,剑,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悲情,几近疯狂的他们如噬血野兽般肆意杀戮着,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拦!

老天爷都拦不住!

炮火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倭寇惊恐的惨叫声,这种声音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英雄号”沉没了。

松藩号安静了,樱花号安静了,只有海水在呜咽。整个海面上烟火,残船,死尸,鲜血……

这一战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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