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不开心,我为什么不辞职?

小文是我遇见的第二个想要辞职考研的孩子。

也是我很喜欢的女孩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吃完饭后会很仔细的补涂上MAC Chili 的口红。

她说:“这样显得成熟点,出去采访有底气些。”

无法反驳,我想起了在报社第一次和她的相遇。

她说:“你忘了,是我先跟你打招呼的啊。”

我使劲挠了挠头,我似乎着实是忘了。



汗水将她前额的碎发打湿,她攥着打印出来的报纸,仓皇又执拗地,小心翼翼地问美编

6月的长沙的夜晚,空气弥漫着闷躁的因子。

小文的办公室在我的办公室楼上,月末杂志清样,因为出差所致,不得已我得留下加班。清样的过程简单、枯燥、大意不得,具体流程是将稿子打印出来,校对,标出错误的地方,让美编修改,再打印出来,再校对......重复三次交给总编即可。这种繁琐的工作不很适合粗心大意惯了的我,因此在一次次跑去楼上打印的过程中,随着夜渐渐深,内心的烦躁像再也管不住的小人儿,咆哮着想要越狱。

直到在这过程中我的注意力被一个穿着漏肩连衣裙的女孩儿吸引。

她身上散发着浓浓地青春气息,像所有这个季节忙着毕业实习的应届生。

汗水将她前额的碎发打湿,她攥着打印出来的报纸,仓皇又执拗地,小心翼翼地问着美编:“那个......这个地方还要改一改......应该是这样......”

我好像不那么躁郁,但我不太记得是怎么开始跟小文的第一句对话,只知道那个夏夜,我们在报社因为清样熬到了很晚。

事实上,那天小文比我更晚才走。毕竟报纸比杂志的时效性更强,她必须校对到完美无缺。

我们交换了微信,我在她的朋友圈中看到了我们共同的母校,于是那天后来我想了想,然后躺在床上跟小文发微信:“师妹,有机会一起出去逛街啊~”

如果我不是个女孩儿,这几乎偶像电视剧里最美好的初遇了。

因为,小文说:“???你也是XX大学的?”



我想她剪去的那截秀发,不仅是断绝那段青春的情缘,更是为了适应职场罢了。

再遇到小文的时候,她的披肩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连衣裙也换成了阔腿裤,白皙的皮肤晒黑了好几个度,我站在楼梯间调笑她

“再这样下去,你男朋友就不要你了。”

我只是开玩笑,没成想小文居然毫无波澜丝毫没有回嘴的意思,半晌告诉我:“我们还真是分手了。”

有一种尴尬叫做,沉默。

我自认不是个乌鸦嘴,平时对情爱看得比较轻,在纠结怎么掰扯出一两句安慰的话语时候,小文接着话茬子自顾自地叨叨:“异地恋么......”

没对这个问题过于深究,毕竟我不够那么八卦,而且情爱这种事情,于我而言,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何况小文还年轻,我暗道,于是组织了措辞:“哎呀,别愁啦,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在我大湖南,再找一个男朋友便是呗。”

事实上,在这次交流之前,我和小文大多只是在微信上交流。

“今天去XXX采访买了一瓶好酒,改天请你来家吃菜喝酒,哈哈哈~”

“今天去XXX地方发现了一家店的甜点超好吃,下次一起去吃咯~”

“周末去逛街吧,XXX商场最近在打折”

.......

虽是微信上聊的多的,但我和小文在近3个月里并没有任何约出去的机会。

我知道她很忙,她知道我亦是。

不然为何小文剪了短发?

我想她剪去的那截秀发,不仅是断绝那段青春的情缘,更是为了适应职场罢了。



小姑凉眼神里有星星一闪一闪地,眉头时不时皱一皱,我想她真的是为此事发愁

8月有很多水上乐园开了张,因为搞微信活动,可以送几张票。

没成想小文突然在微信上弱弱地问我:“师姐,那个水上乐园好玩儿么?”

我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然后告诉小文:“想去的话,参加我们微信的活动即可啊~”

结果这孩子真的跑去后台留言,大声地宣扬自己要变成沙滩上最亮的一颗“黑珍珠”,还大言不惭道反正已经晒黑了,不在乎继续黑黑黑,夏天就是要浪起来。

看得我乐出了后槽牙,小姑凉天性果然是爱动的。

小文找我拿票的时候,带了一大兜子零食,什么奥利奥浪味仙百奇.......这小丫头真是有趣极了!大抵也是个吃货!

于是下几个月我便请他去楼上天台吃芒果吃水蜜桃。

听她弱弱地吐槽:“哎呀,我没有写什么有影响力的稿子,迟迟不能转正,可怎么办呢?”

小姑凉眼神里有星星一闪一闪地,眉头时不时皱一皱,我想她真的是为此事发愁,奈何我于报纸日常工事不熟,于是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总会变成我变相地诱导:“不如你转岗来我们楼下呗。”

小文眼睛亮了亮,随即喃喃道:“可是副主任对我很好啊,我可不能辜负她的知遇之恩。”

于是这话题总是戛然而止。



“师姐,我打算辞职了,回家考研。”

长沙真正入冬的时候,我想到好久没有联系的小文,于是在微信上唤她出来,这丫头总是能给我惊吓

“师姐,我打算辞职了,回家考研。”

我吓死了,忙跟她约好去天台谈心,心想这丫头咋这么想不开,辞职考研?闹着玩呢!

黄昏时候,落日像个巨大的咸鸭蛋,斜斜地挂在天台远处的高楼大厦角上,隔着重重地大厦,暖黄色的光被栏杆切割成一道道光条,还有大半投射到天台上的藤条桌凳上,看着很是温暖,事实上,凉风一吹起,我俩就瑟瑟发抖。

小文终是不再傻楞了,她迟迟不能转正,正在为生计发愁。

“底薪2000,稿费才1000多,我就快交不出房租了。”

劝她留下的话语一时间堵在喉咙里,毕竟半年来还未得到转正通知,这意味,小文始终只是个廉价劳动力。

事实上小文不是没有出过专版,但她说这都是老师给的线索,劳务她也一分没有。

办公室压抑的氛围,同事不友好的刺探,以及上司莫名的敌意......小文亮闪闪的眸子开始黯淡下去,一切的劝慰都很徒劳。

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像小音乐家杨科一样干净、纯洁、对所有的事都充满了好奇,对采访怀着神圣的使命感,对前辈有着诚挚的敬畏之心。

我不知道半年可以发生什么事情,我只是马后炮般想到没能多跟女孩儿交流交流。

她要走了,要回到她的故乡去了。

小文最后只道:“我就想安静的再读一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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