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很小,是一个只有四十多户人口的小自然村,记得小时候集体分田到户,我们兄弟姐妺几个人在说:“长田”分到我们家就好了。
谁知道言者无心,竟然 天遂人愿,还真的就让我们給抓阄中了,我们兄妹几个可真是喜笑顏开。所谓“长田”就是一畦很窄很长的水田,面积不大,但是田边种了一溜密密麻麻的梨树,按照惯例田的承包权归谁家所有,梨树也归谁家所有,“长田”边上的梨树足足占了全村的三分之一,好像将近二十棵左右。“山花梨”“黄梨”“白皮梨”“雪梨”“霉梨”虽说田的面积不大,但梨的品种真是齐全得可以,琳琅满目。一到夏天梨子成熟的季节,我们经常冒着炎炎烈日,到自家田埂旁摘几个山花梨或白皮梨,用牙齿咬掉外面的一层果皮,里面的果肉甜而多汁,尤其是金龟子叮咬过的梨,晕染着一圈嫩黄,散发着独特的甜香。而金龟子也是少年时代挥之不去的童趣,蹑手蹑脚的猫到梨树底下,以极缓的姿势伸出手,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直到贪食的金龟子要逃离魔爪极困难的近距离情形下,我们就像捕猎的狮子一般,倏然间捂住叮满金龟子的那个梨子,手掌心给金龟子用力挣扎的脚刺蹬得酥痒,但终究每一回总能捕获几只小玩意,回到家里,拿出一绺缝纫线,在金龟子脖子上套一个活结,哧溜一扔它就飞走了,可线的一端还在手上,任它怎样也逃不脱掌控。记忆尤其深刻的是一种土话叫霉梨的果子,刚采摘下来咬去酸涩的口感,要将它们焐在铺垫了松针的大缸里几周的时间,直到捏去软软的,果子的把柄用手轻轻一用力就拉扯下来,就说明霉梨巳经焐熟透了,一咬下去又粉又甜又香,舌底生津,那味道到现在想起来,也是暗咽口水。更有趣的是,很多小老鼠也会给霉梨的香味所引诱,一跳进缸里就出不来了,就成了我们的猎物,下场自然也难免悲惨。
一到秋季果实收获期,我们一家人总是在村里乡亲羡慕的目光里,背着梯子,挂钩,箩筐,采摘下一大筐大筐的各式梨子,然后用手推车推往等在村口收购的手扶拖拉机上面,当时我们水果采摘的收入竟然比两季的水稻产量还高。
当然,在果梨丰收的同时,我爸妈也不忘给邻里乡亲一些馈赠,然后有多余的梨子,就经常整锅的炖,放入适量的水,盖上锅盖焐熟后,将梨子凉一下,轻轻的一捏,香甜可口的梨汁就流了出来,入口甘甜爽口,那味儿…绵柔悠长,挥之不去!
长大以后,我就一个人在外闯荡,偶尔回到老家,总不忘去“长田”那边走走看看,可惜物是人非,长田的承包权已经易主,而那些梨树也已砍伐殆尽,但那些当初的满树梨花,那些金龟子,那些各式品种的梨,都深深的烙在脑海里,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