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麦熟季
又到了杏儿黄麦子熟的季节,小的时候,真不想去地割麦,太阳像个大火球,晒得恹恹儿的;又像个大蒸笼,全身臭汗。一开始割麦,就晒得黢黑黢黑,那会儿人也不知防晒,最多扣顶竹帽或者草帽,出汗多了,极不舒服。六一过了我们就开始放麦假,一般两周左右,大人孩子齐上阵,就一件事该割麦了。
老一辈抄手背后先去看看那一块先割,背阴地方,沟里洼里一般熟的晚,不用着急,旱麦长势喜人,茬麦长得不太好,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有的地好茬麦是不影响的。看看岭上这一块先熟,回去找出镰刀,磨刀霍霍,架子车也要装备好,牛套都找出来检查一下。二伯是匠人,装麦的车子改良的也好,前后都有架子,左右还帮根手臂粗的里条,这样装麦子不容易掉。其实,别小看炎热夏季这场割麦,从割到拉到碾场到扬场到晒好到颗粒归仓,一场场都是技术活,做农民是不是好把式,割场麦就知道了。
开始割麦了,家家都强收,谁也顾不上谁。无论烈日炎炎还是阴天闷热,只要不下雨,都地里侯着。好,这块麦地熟了,大家齐上阵。一会儿功夫,谁割的好割的快就明显有差距了。一般是当家的会揽七八沟麦,冲在前面,依次是娃娃妈,接下来是稍大一点孩子或者爷爷奶奶,当然也有机捻眼色手头都活络的,蹭蹭蹭也割的飞快,博上家长一句表扬。那会孩子也没这么娇养,四五岁也都领到地里,不会割麦会拾麦,妥妥的颗粒归仓。
割完麦要拉麦,装车也是技术活儿,装不好翻车的也不少。一铺铺麦子一步步一下下抱上车,最后还得有个人站上面,四周再装装,争取一车装的多一点。有时候路远,小孩子不想跑,我那会的最大愿望是车后面多装点,后面沉前面压不动车起不来,我就可以坐在前面,看着老牛吭哧吭哧,父亲拉着车子,也使很大劲,脸憋的通红,吆喝着牛儿,驾驾驾。不管怎样,我觉得很惬意,晃晃悠悠的麦车,夕阳西下褪去了一天的燥热,偶尔有点小风,吹的我小憩一会,真舒服啊!
一家一户的场地,当割完麦子拉完麦子要碾场,打麦机是后来才买的,还是几家合伙。套个老牛,背张掀,牛拉了要铲出去。就那么一圈一圈又一圈转过来转过去,中间要起场,把麦秆再翻一遍,再碾再翻……终于,麦头的麦子都落下来了,把麦秆挑一旁先堆着,把麦糠麦子拢一块,趁有风的时候扬场。一掀掀扬起来,小麦随着完美的弧度粒粒落下来,麦是麦,糠是糠,泾渭分明。扬场掀不能举的太高,也不能举的太低,太高了跑的到处都是,太低了糠出不去,不高不低当然是有经验的老把式农民了。当然配合的好了还得有人掠场,认真地一下一下拂去上面的麦茧麦糠,早了小麦还没有扬出来,晚了不是打在大扫帚上就是没掠干净下一掀就又下来了。那时候一招一式的扬场掠场真的堪称完美,只有记忆中有完美记载。打麦机后来兴起的时候,轰隆隆轰隆隆声音不好听,也得好几个人配合,入麦扒麦籽挑麦秆的等,我总觉得电这玩意儿很危险,东头有家打麦时胳膊都胶进去了,很吓人的。
晒麦子,一般都是我们小孩儿看场,小鸟老来偷偷叼。我们也很馋,碰见用麦换冰糕换杏的,偷偷撮上一点,咂吧咂吧吃吃回味无穷。晒不干晚上住场,看满天繁星,听知了唱歌,微风轻轻拂过,进入一个酣甜的梦乡。晒麦最怕雷雨天气,看着天阴赶紧收,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豆大雨点啪啪啪就打脸,在地里干活的赶紧回来收麦,那情景那速度,晒麦场上惊天动地,娃娃哭闹,大人呵斥还不忘手里的簸箕装麦……晒干麦交公粮还能领到点补助,买点糖块,买点点心已经不错了。牛儿铃铛响,父辈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总算一个麦季结束了。
现在不用去地了,十几亩麦一会都割完了,镰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也许成为古物也许正躺在哪个角落生锈睡大觉呢。社会在进步,割麦子也进步,终于不用那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