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
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街上只有少数的几个夜宵摊还有一丝灯光,很安静,只剩下老爸自行车车轱辘的转动声。
“你守着车,我进去找找,别乱跑。”
我犯着困点了点头,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看着老爸推开了这家叫“极速”网吧的门走了进去,这已经是我们今晚上找的第五家网吧了,找到后我一定要揍他一顿才对得起我的深夜守车。
网吧门口的灯很亮、很闪,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大部分是像我哥哥一样年龄,同时留着“炫酷”发型的年轻人,他们进出前都会盯一眼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我,像瞧个稀奇物一般,可能好奇大半夜我个小女生在这干嘛。
被顶着各种稀奇古怪发型的人进进出出的盯,我心里很是发毛,索性把头贴在了自行车前座上,什么也不瞧,顺便祈祷老爸快点出来,再不出来,连人带车都要被人偷走了。
“专心走。”
我听到老爸的声音马上翘起头来,看到老爸扯着哥哥肩膀上的衣服拉着哥哥出来了。终于可以回家了。一辆自行车不够我们三人,所以只得一起走回去。借着昏暗的路灯,我偷偷瞧了瞧哥哥,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老爸也是。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就在我快走睡着时突然瞧见了一件有趣的事。哥哥的头发是大部分竖起来,小部分耷拉着,所以在地上的影子更搞笑,悄咪咪的我在心里脑补了各种妖魔鬼怪的造型。
走了很久才到家,哥哥占了先走在前面,然而一打开门,就看见一根棍子挥在了哥哥身上,同时还伴着一声怒吼。
“不去找你瑟,你不晓得回来。有本事你一辈子莫回来。老子捶死你,不听话。”
老妈边吼边把棍子挥在哥哥的屁股上、脚上,哥哥疼的直跳脚,于是各处闪躲,老爸没有拖开老妈,而是撇开他们去停放自行车了。
刚开始我也觉得哥哥该打,因为这个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大半夜和老爸去各种网吧找他回家了,所以理应受到一点惩罚。但到后面我感觉老妈越打越厉害,吼哥哥的声音也变成了哭腔,我变得有点害怕,瞌睡被吓到九霄云外,跑上去拽住老妈的手。老妈的力气很大,我的拽不起什么作用,但哥哥还是趁此机会逃到了卫生间。
虽然停止了打,但是老妈心头的气一点没消,坐在客厅开始流泪数落,先是数落哥哥种种不听话,再到开始诉苦,数了数她这些年来的心酸。
夜里三点多,老爸老妈去睡觉了,我听到卫生间的门响了。
经过这回半夜的闹腾,哥哥不再深夜回家。但白天上网依旧。
~2019年~
这个夏天,我去广东度过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
广东夏天很热,一出车站感觉自己要被蒸发了,我是从重庆的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这一次没有人来接我,以往都是哥哥来接我,骑着他那帅气的摩托。今天哥哥在上班,很忙,抽不出时间接我这个“大宝贝”。我就自行打了个摩的潇潇洒洒兜着风去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家里只有嫂嫂和小侄女在。薇薇今年两岁半了,已经会叫“嬢嬢”。还记得今年五月份我去泰国玩的时候和她视频,她爸爸对她说姑姑在外面玩的时候,她说姑姑我也想去玩,当时可把我惊喜坏了,我的小梦想就是牵着薇薇去逛大街小巷,去吃好吃的。
薇薇“很臭美”,她把她的花裙子都翻出来给我看,当我说让她送一条给我穿穿的时候,她还是很大气的割爱给我了。她特别好动,一个下午都在折腾,一点没歇气。
我在旁边看着她,有时感觉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比如被惹生气过后,什么话也不说,自己找地方“面壁思过”,谁来也不理,她和我脾气一样大。不好,不好。
晚饭时分,大家都下班回来了。阔别许久,当我见到哥哥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他又黑了一个度,常年晒太阳也在他以前细滑的脸上留下了一些岁月的斑,身形倒还是以前那个身形,高高瘦瘦。
吃饭时,哥哥照顾薇薇吃饭,小孩子吃饭有点捣乱,会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弄的乱七八糟,有时还会把掉在桌子上的菜捡起来喂给她爸爸吃,我看到结婚以前有洁癖的哥哥毫不犹豫就吃下去了。同时还吹着小勺子里的汤小口小口的喂薇薇喝汤,那时我觉得哥哥眼里全是温柔。
广东夏天雨水比较多,暴雨最频繁,这种天气对像哥哥一样的建筑工人是一点都不友好的。
那天下午三点多左右下起了暴雨,哥哥在工地上不能开工只好回家。但那雨没下多久就停了,哥哥于是准备又去上班。我和嫂子觉得都已经下午三四点了,没必要去了,平时一个月也没怎么休息,不如就休息一个小下午。
但哥哥还是出门了。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大门的背影,不由心生感慨:
十年间,得到与失去在我们的时光里来来回回,生活的棱角也在继续滚动向前,就在这么不经意间我们都是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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