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懵懵懂懂出校园
再见了,我的校园。他清楚地记得自已是怎样走出校园的。
刘晓天没有激动,也无落寞。他把课本整理好,放入箱子中。其余试卷以及参考资料,全被放入一个编织袋子。他把它交给了一个拾破烂的老人。
别的同学都依依不舍,有的人甚至流出了眼泪,就象要生死离别一样。刘晓天觉着奇怪,但并不出意料。
他也有不舍,但没到非要涕泪齐下的地步。昨天晚上,相好的几个,已经下了馆子,该说的,都已说了;该吐的,也都已吐了,都互换了帖子。没有什么再好留恋的了。
昨晚也已说好,今天各奔东西,互相不用再打招呼,免得婆婆妈妈的,又呱话唠叨。
刘晓天拎着箱子,迅速离开生活区。他走到校园中央,对生活区的大门,又看了最后一眼,鼻子酸酸的,但他忍住了眼泪。他上了通往校园外的大路,低着头,急冲冲,好象是要逃离似的。
刘晓天。一个声音传来,他心头一颤,向办公室方向看去,徐凯丽在叫他。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了往日的三五成群。这么多人,仿佛突然就消逝了。
附近的,有父母兄弟姊妹来接的同学,大多数都与亲人一起走了。只有他们这些个没人疼的人,要自个撤离。徐凯丽怎么会没走呢。昨晚,他还有意识地寻着她,可是无影无踪。这时候突然现身,刘晓天有些儿措手不及。
昨晚你到那儿去了?徐凯丽缓步走过来: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你的下落。她的声音似有责备,但毫不慌乱,没有了往日的羞涩与胆怯。
刘晓天挺纳闷的,以前在同学面前,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人知道两个人,会在园外小径,梨园之中谈过《少年维特的烦恼》与《红楼梦》。他们互相欣赏对方,这个秘密,他们一直保密得很好。他俩也确实把关系保持在这个水平,没有象朱茜与张军弄得满城风雨,高二没到底,两个人便双双回家办喜事去了。
今天,徐凯丽的问话令他惊讶:昨晚,和几鬼去喝了两杯酒。
为何不喊我?徐凯丽两眼直视刘晓天,弄得刘晓天反而不自然了。
你怎么好去,再说,那几鬼只是玩友,不是文友,话都口无遮挡,粗俗话一句连一句。我也怕你受不了啊!刘晓天终于镇定了下来:我也不愿你在这种场合中。
编,徐凯丽嘴一撇:继续编。尽说漂亮话,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这是冤枉我的,刘晓天连忙辩解:昨天下午,我到处寻你,骗你不是人。
我不要赌天发咒呢!能不能陪我再走一趟校园,徐凯丽征询道。
那我把箱子,刘晓天向小店望了望:放小店去,你等我。
他永远这样了,徐凯丽心里想,脑后长有反骨,思想不断翻新,做事独立独行。这种人驾驭好了,会是不平凡的人。否则,也将会一败涂地。他不是她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可她却无法阻止他的身上那种说不上魅力的诱惑。在她看来,白马王子,那是过于理想化的追求,只有眼前这个家伙,才是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男人,她也看得出他很喜欢自已,因为每当自已往他面前一站,他便会低下那自视甚高的头颅。
往日里滔滔不绝的宏篇大论,到她面前便会显得拘谨,和局促不安。女孩的感觉是敏锐的,她明白并不是他没有了才能,而是脑子突然短了路。至于为什么短路。徐凯丽很清楚明白,所以她心里甜滋滋的。
其它科目,她不敢恭维他。然而谈到文学,他便会眉飞色舞,头头是道。对文学上的成绩,他不爱张扬。有一次,他突然神密地告诉她,他被《中学生》,《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等杂志收录过文章,她说他吹牛,他竞没有争辩,在下一次星期归校时,他竟不声不响地把载有他名字的刊物,拿来给她看了。她这才惊叹不已。
她要一本珍藏,他竟然小气地拒绝了,并且与她约法三章,不许张扬。别人有一篇文章出了名,便会名声鹊起,可他竟然如此隐密。
凯丽,刘晓天在小店放好小箱子:先去那?
随便,徐凯丽并无具体目标,她伸过手去,刘晓天迟疑了一下,马上牵起她的手,一并排走出了校园门。他永远也忘记不了,她的依依不舍。一大堆惆怅的话语,还有对未知的憧憬与不安。`
这也是他人生中,一段美好的时光,自那一别以后,来往过几回书信,再后来便音信全无了。那怕上次同学聚会,她也没有出现,而且没有一点消息。没人知道她去了那里,现在生活得好不好。
同学相见,也早没有了往曰的单纯与真情。都在各自圈子里变得城府起来。刘晓天即席一首《别后怪》记事,
诗云:校园往事记忆中,白首相见恋青丝,为何难存岁月脸,原来青丝不相容。
的确,就是现在相见,被心机折磨后的脸色都千篇一律地虚伪,它怎能赶走那张张青涩而单纯的形象。i
人是神奇的,一切好象都在命运安排中。叫你那天离别,让你那天重逢,都在冥冥中注定。刘晓天与徐凯丽一别四十年,两人才得以相见,那是怎样的一种天翻地覆,颠倒视听呢,这已是后话了,《我们都老了》中会有详细记述。
回到家中,已是第二天中午。这个时间,他记得很清楚。头几天,他满脑子都是徐凯丽,后来,他才渐渐地淡了。
他到家中,除了偶尔做些家务,剩下的便是无所事事,空虚无聊。
晓天,南小堆的油莱籽收了。你不能去把他拖回来么?刘晓天的母亲见刘晓天闲得无聊,便建议说。
刘晓天一听,便来了精神:有多少?
小推车一趟还不足呢!
那我直接用小车推。
就你,母亲摇摇头:不是我瞧不起你,小车把都扶不住,还用小车推,不丢人吧。
刘晓天不服气:妈,你也太门缝瞧人了,你看我这体魄。他把胳膊曲起来,大膀的肌肉鼓鼓的。
母亲噗哧一声笑出来:中看不中用的,不相信你就去试试。
刘晓天还真不信这个邪。他两手架起车把,车绊都不要了。我能把独轮车举起来,他这样想着,便停下脚步,两膀一用劲,小推车前轱辘地都没离。他憋红了脸,也无济无事。他太天真了,这小车,擒着两把挑起来,专门练过的好把式也不敢说就十拿九稳。他一个尿斑未褪,屎斑未尽的毛头小子,真是太天真了。
天真有天真的冲劲,但天真也有天真的害处。一个小小的警示。挑起生活的担子,不比刘晓天的冲动来得轻巧。这是后话。而年轻狂妄的家伙又怎能体悟,明了这个生活的暗示。一切都在漫不经心的大意中,他还未到思想的年龄。
南小堆靠近槐树圩,庄里有三四十户人家,谢姓为多,其他姓也有四五家。
这个庄子之所以叫槐树圩,就是因为它靠近陈同河与南渠交界处,交界处的河畔上长的全是槐树。所以村里人便叫这个庄子为槐树圩,而槐树圩也便这样地被叫开了。
南小堆被通往槐树圩的路切断,一分为二。刘晓天家的小堆坡,它就在东段里。
他把莱籽杆抱上小车码起来,因为莱籽杆虚篷,推着走,他就看不见前路。只有倒着拔。他看见庄里叔婶伯姨的都是这架式。自已也就试试。可小车把拾起来,两膀就感觉不对劲,使命稳住了,刚走两步车就歪倒了。他好不气恼,用脚狠狠踢了两下车轱辘。
把轱辘下掉,一个戏谑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推什么推,这活是你干的吗。接着是三两个人的笑声与嘈杂声。
刘晓天一转脸,他看见来了四个人。胡文胜,王茂杨,谢红,陈芳。全是初中时的同学。刘晓天脸刷地红到脖根子:这小车,他不听话呢!他尽力地控制着自已刚才那失落的情绪,努力装出轻松样儿。
谢红还是那没遮挡的爽劲儿:你丢人吧,还不听话,是你没有经验,不晓得平衡之道。她顿了顿:来啊!把车松了,一齐上手。四个人又重新把车子装好。
你们几个怎撞到一起的,刘晓天纳闷地问。因为四个人家在四个庄里,八杆子也打不着。
胡文胜这个家伙,他与王茂杨要去验兵,非要喊上我们。谢红这张嘴就象那上了劲的闹钟发条,只要逮着话题,便呱啦呱啦没个完。
验兵不是冬季么?
改了,今年春季也征兵。
什么兵种?
谁知道呢!
我也去试试,刘晓天也乘势掺和道。
拉倒吗,胡文胜不相信刘晓天的话:考大学的人。
去,去,去。我考什么大学,没希望的。我自已心里有数。
早晓得没希望,还不如早下来,我们一起玩呢。谢红替刘晓天惋惜道。
这倒是不错的注意,如果你去学兵,一定前途无量,比他俩有出息。半天没说一句话的陈芳终于开口了。
也有把握,刘晓天信心满满:上次部队到学校招飞行员,县里,市里我都过了,就卡在最后一关。
什么情况?王茂杨瞅着他,等待下文。
南京军区那个军医讲:我鼻孔里有个小猴子,你们看有吗?刘晓天头向后仰,用右手指指着自已的鼻孔。
看不出来,几个人都摇了摇头。
所以说,我这身体条件棒棒的,去验准没问题。刘晓天自信满满。
那说定了,今个下午一起去。
不是现在。
现在去村里报名,胡文胜说。
就此打散吧!谢红建议道:今天下午聚!
你不跟我去,胡文胜悻悻地问谢红。
我跟你去干吗!
你看人家陈芳就跟王茂杨去了。
人家是对象,我跟你去按什么名,谢红明白胡文胜的心思,以前,她似乎也考虑过,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这几个活宝,遇到一起,会演出怎样一台戏呢?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