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思考寂灭后的世界,是如宗教所言确有一个天堂,让已在凡间体验过欢悲的我们安心居住,还是如哲人所说只是一个寂灭的世界,里面只是永恒的黑暗。
于我自身而言,我是较为希望有一个能承载我的灵魂之所在,可是现实社会的发现却告诉我,这世间不存在这些超自然的所在。因而,随着我渐渐成长,我终于越来越相信,所谓死,就是坠入黑暗,沉浸于永恒的寂灭中,无法解脱。
有时候,我走在图书馆中,指尖触碰着书籍的封面,一阵恍惚感突兀地传来。眼前一片模糊,这不是因为生理上的不适,而单纯只是精神上的休克引起的。在这种情形下,我竟已分不清眼前我所看到的,我所感受到的,究竟是梦幻还是真实,指尖清晰的触觉也无法使我明悟。
我究竟为何会有这种错觉(姑且当作错觉吧),在事后我已清醒的状态下,我曾认真的思索过。
我以前多次在图书馆游走,寻找着自己喜爱观看的书籍,因此,我虽没有认真地记下每排书籍的名字,但潜意识里却已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在偶尔寻找书籍时,我的指尖如往常一般抚过书籍的封面,在某一瞬间,突然感觉此种景象似曾相识,仿佛在千百年前,在那还没有诞生过我,图书馆也还未修造完毕的时候,就曾有一个我,在虚无的图书馆里,做着相似的事情。
此外,另有一种解释是,我所搜寻的书籍,大部分是已死之人所著,他们有的寂灭于无人问津的小巷,在死前默默无名,死后却忽的光芒大放。有的寂灭于广场中央,这些人的葬礼也不似前者一般默默无闻,有无数深受影响的人祭奠着他们。可无论这些人死前或死后是否光荣,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接受了死亡,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当然,其中也许被迫接受的居多。
在我的印象中,这些人已归于寂灭中,他们也确实早已死亡了。而我却在这样的一个午后,图书馆外微风轻拂,我不知其名的未知树木随之轻舞,大树底下,有野花掩在一片青草之中,优雅静谧地绽放自己。我触摸着互不相识之人的作物,在不久之后,也将会拿起一本不知是谁所作的书,沉湎于他的忧伤与快乐。
不知不觉沉浸于这种思绪中,精神仿佛与这些先贤相融,世界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一切都似曾相识,站于此地的我,就如活在一片虚假的世界之中。
我有时惧怕着这样的时刻来临,也时常期待着,复杂矛盾的思绪在我的心灵中不断交织着。无论我是生活在或梦幻、或虚假、或现实的世界中,周围人来人往,万物自然生长,雨露泽被天地,狂风扰乱秩序,太阳照耀万古。能让我感到真实的唯有自己。
我独自思考着自身的一切,且在孤独中我所思索着的总是有关于自己的事物。
前几天,我在公园的长椅上久坐,暗自为某位英年早逝的作家祭奠,遗憾他竟未留下更多的作品就永远地离开这片瑰丽的世界了。
在我为之惋惜心痛时,旁边传来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女声,我不禁烦躁地看向她。她察觉到我的目光,不顾我的冷漠,忍不住倾诉的欲望,向我哭诉着最爱自己的爷爷死了,而她却未见到其最后一面。之后就不断地诉说着她的爷爷过去如何如何对她好等琐碎的事。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不禁更加烦躁了。我心想,谁在乎你爷爷的死,他的死又与我何干呢,如果实在伤心的过分,那就在角落里呐喊吧。如今想起那段心声,不禁羞惭。唯一值得我庆幸的是,我未曾对她说过话,也没干出失礼的事来。
无论你生前与世界的联系有多紧密,当你死后,也许会有人为你揪心、不舍。但不久之后,那个女孩终会由于肚子饿了,回家吃饭,逐渐地,这些思绪淹没在日常的琐事中。也许在很久之后,她会偶尔想起自己的爷爷,然后感叹一声,我爷爷最喜欢我了,可惜去的早。之后,继续投身于日常的事务中。
对于那位英年早逝的作家,我也只惋惜了那么一会儿,就很少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