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是我高中时候的外号。大家都叫我“李二狗”,我很气愤,就不能叫点别的吗。全世界叫“二狗”的那么多,干嘛还要把我挤进去。就我们学校叫“李二狗”的好几个,况且都是男同学,我一个女生被活活叫成二狗,尴不尴尬啊。我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二狗”啊,有谁明白大庭广众之下被叫二狗的痛。
我有一个好朋友,初中的时候被人叫WC,虽然是名字的缩写,但言外之意就是女厕所,听着怪别扭的,感觉比“二狗”还要委屈。她倒是满不在乎的,你爱叫就叫,懒得理你。
WC算是我骨灰级的死党。2017年高考,我考上了,她补习。我们约定,等她今年高考完,一起去镇远。
记得上一次见面和分别都是在三月初。我在她们学校外面足足等了她一个下午,那天风很大,我感觉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孤独,无助。我一直给她打电话,一直无法拨通,我想了一万种可能。她忘记了,她有事,她电话关机了,她怎么还不来啊。我坐在在长椅上,像一个异乡人。
我站起来踱步,已经绝望了,当时我正准备去车站。漫无目的走着,多希望她从任何一个方向冲出来,激动地抱着我,可是并没有。不知走了多久,电话响了,是WC,我赶紧接电话。
“你怎么才打电来啊?”有点气愤,又激动,嘴唇是颤抖的。
“对不起嘛,二狗,我错了,我来晚了。”
我们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拥抱,这是我们高考后第一次见面。她一直在笑,我一直在抱怨。
“我等了你一个下午,天都黑了。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学校不让出来,我也没办法,对不起嘛。”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撒谎,我是感动的,只要能看到她们。
那天时间很紧,我晚上十一点就要走。我们哪儿也没去,去了陆的宿舍,高中的时候,我们算是三剑客吧。我没吃饭,她们也没吃饭,明明一直在喊饿,却谁也不想动,因为相聚实在是太短了,短得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愿挤出来。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从未沉默。庆幸的是,我们还是以前那个稚嫩的女孩,傻里傻气。我一直强调我要走了,WC看着我,不说话,眼珠来回打转。她终究没哭,她说你能不能明天再走啊,不想你走。我笑着说我明天就要上课了,必须走。
陆一直喊我婷儿,很亲切,像家人一样。我抱着她的大熊,躺在床上,时而傻笑,时而默默看着她们,听她们的补习故事,那刻是幸福的。
我起身拔了手机充电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WC张开双手,不停地说:“你还没抱我呢!”
我知道这个拥抱有些迟了,抱着她,陆也扑过来,我们三个抱成一团。我没有哭,她们也没有哭,我们都笑了,很大声,很清脆。
陆送了我一盆仙人掌,她说是她亲手种的。她还在里面放了好看的石子,我猜一定是在她家门前的河里精心挑选的。
我抱着仙人掌,感觉像极了《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马蒂尔达,只是我的身旁没有里昂,庆幸的是我的身旁有最好的朋友。
她们一起送我去了车站,我们在路上极少说话。
在我进入检票口的时候,WC紧紧揪住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我们三个又抱在了一起,哭成了泪人儿。我还是走了,我听到一声的呼喊,头也没回。我不忍看到她们的样子,害怕泪流满面的离别。
WC,WC,WC,我一遍遍想着,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大学里,再也没人叫我二狗,再也没人叫WC。
寒假的时候,WC打电话给我,她说她只给我打了电话,其他人都不想打。我知道是为什么,就像我一样,只给她打了电话。和其他人分开都太久了,太久没联系了,以至于忘了该怎么问候,忘了对方说话的语气。我们打了一个小时电话,不知道说啥的时候就各自玩手机,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开口,很傻。
因为近视又不戴眼镜,每次上厕所都要看清楚,怕走错。我抬头看着厕所上的字,亮闪闪的“WC”,准确无误,就是WC。我笑出声来,没人知道我为什么笑,也没人知道我为什么在厕所里哭。
我想告诉她,看到WC,我又想她了。想到我傻傻地抱着一盆仙人掌,和她们挥手告别,那时WC哭肿了眼睛。
后来,我给WC发了一条消息,我说:
我又想你了
她回复:
WC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