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妈妈和孩子是怎么相遇的?像所有人一般,是命中注定。
妈妈把孩子叫作什么呢?这关你什么事?
妈妈和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赶来相逢。
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妈妈和孩子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携手探索。
妈妈和孩子讲过些什么话?他们在爱里私语。
妈妈和孩子在世上相逢的一切,都是上天写好了的。
综艺节目的声音充斥着房子,楼下经过的人感叹真是热闹。
一个女人斜靠在沙发上,不仔细瞧瞧还以为她沉浸在节目里。
一盏暖光色的壁灯陪着女人,像在和她一起欣赏节目。
节目和广告轮换着,她丝毫没有换台的迹象,一动不动斜靠在那里。
门吱扭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轻手轻脚地。看见沙发上的女人,嘘了口气,又开着电视睡着了。
他轻轻地过去,坐在她旁边。许是动静大了,女人猛然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下班了啊,我去热下饭。”她提脚准备去。
“我加班在单位吃了,你怎么又开着电视睡着了?”男人无奈地说。
“你一个人这么就睡着了,也倒是不怕啊。”男人接着说道。
“一个人,没办法啊,看着看着就困了嘛!”她捏了捏手指。
“一个人,总是得找点事干,听点声音也好。”她继续说着,慢慢坐回沙发。
“你真是,这些年胆子还是大,当初敢一个人在家里生丫头,现在真的还是一点也没变。”男人边打趣边往厨房走。
“你晚上吃了什么啊?”男人走进厨房,准备收拾下,发现凉掉的饭菜没有动过,有点生气地问。
“我吃了啊,不太饿,没多吃。”她像犯错一样,低下了头。
男人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她真是越来越瘦了,每天都没什么胃口,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暗黄的路灯照进卧室,还能听到马路上各种噪声,和灯光一起堆叠在房间里。
他发现整理衣服的女人越发瘦了,没有以前那般精神了。
“丫头打过电话了没?她五一回不回来?”男人看着她问。
“打过了,她要在学校周围玩。”她顿了顿整理衣服的手。
“这丫头,一点也不顾家。”男人有点生气。
“不怪她啊,她晕车厉害,又堵车,这么远还不如在那边玩。我明天去给她打点钱,免得她舍不得买东西,委屈自己。”她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抬头看着男人。
“谁不远啊,人家老王家的佳佳都回来,人家也在外地读书啊,多远啊。就她这个丫头怕麻烦,人家那么远还不是回来陪爸爸妈妈吗?”听完她的话,男人眉毛皱起来,说话速度也放快了,声音提高了几度。
“睡吧,不早了。”她又低下头,整理着男人明天的衣服。“明天你还要上班呢,不说了。”
男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戳到她心口上去了吧,唉!
她没有停下来忙着的手,只是明明缓缓地慢了速度。
窗帘把昏黄路灯的光完全挡住了,夜深了,街边安静下来,如潮水般袭来的噪音也渐渐退去,像慢慢地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像时光机一般,带来了远方的记忆。
她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脑海里一帧一帧的画面飘过去,填补起她无法入眠的长夜。
那个丫头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呢,也看不到人。
她想起丫头报志愿的时候,一心一意往省外跑,说什么想去外面看看。真是无奈啊。
“你怎么那么傻呢?骗子那么简单的手法你都看不出来吗?你还把钱打给他,你是嫌钱多了是风飘来的吧?”男人那时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脑海,她扭头看了看进入梦乡的男人。“估计他是真的被我傻气了,就因为骗子说丫头受伤了,被送去了医院。我就心甘情愿地相信人家,还把两千块钱打给了人家。想想也真是傻。”
她又兀自笑了起来,真是当妈的女人才最容易被骗啊。只要是关于孩子的事情,那就不得了,一小点事情就能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宁。
“丫头要嫌弃有这样一个傻妈妈吧,骗子说丫头受伤了,我就真信了。唉,被骗了以后还找老师非得让他看看丫头在不在学校,最后为了确定丫头好好地,从医院跑到丫头学校门口守着她放学。”
她想起那天她的样子,估计那群学生也被吓到了吧:一个双眼红肿女人,在学校门口张望着,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走出来,女人的眼泪就掉下来。
她想起丫头的反应,莫名地笑起来,捂住嘴,怕惊醒了旁边的男人。
丫头以为她怎么了,被哭着的她吓坏了。她拉着丫头左看右看,检查有没有受伤。丫头那一脸懵的样子,真是让她后怕,真出事了可怎么办呢。
她知道要被丫头说,还是把她干的傻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丫头。
丫头没笑她,回家路上,却把她的手牵的紧紧的。
风轻轻扬起,将路旁的树叶抚摸着。树叶高兴地忍不住呼啦呼啦地唱歌,她的心也在夕阳下欢歌乐舞了起来。
马路上突然传来急驶而过的车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她听着那声音,有点入了声。
她当初真是怕这个声音啊。
又扭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想想也后怕啊。他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就迷上了纸牌麻将,没日没夜地打,家里一点不管。
她气不过啊,就和男人闹。日子过不下去了,她想带着六七岁的丫头回娘家。
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行呢,她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她回去了娘家,想让男人清醒点。结果农忙的时候,男人还是在牌场游荡。
丫头没人照顾,晚上沿着公路找爸爸妈妈。大晚上,几岁的小孩子,没吃饭,找累了哭累了,就在路边睡着了。
她听了真是气疯了,家里人也都气急了。哥哥和爸爸一起把男人狠狠收拾了一顿。
最后男人才算是回头了,知道自己理亏。把丫头好好照顾了。
她也心软啊,舍不得她那哭累了睡在路边的傻丫头。
丫头当时可不喜欢弟弟了,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丫头,最以为给她生了弟弟,就不喜欢她了。
不知道丫头从哪听来的,说她重男轻女,就喜欢刚生的弟弟。
才八岁的丫头懂什么啊,只知道弟弟要来抢她的爸爸妈妈,就闹小脾气。
丫头也是遗传了她的胆子大。男人在外面上班,她突然要生了,她敢一个人在家里把丫头生了出来。丫头也敢一个人跑到了河对岸的小姨家,小嘴一嘟说不喜欢她就不回来了。
真是傻得可以啊丫头,还硬说自己是捡来的,弟弟才是生的。
最后还是熬不过想家啊,就闹着要回来。碰到梅雨季,河里水涨的高,哪有船家敢行水,最后她站在河这边,丫头站在河那边。
河那么宽,宽到她想跨过去抱抱她哭着要回家的丫头,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真是倔,两个人就几天都在河边守着,盼着水落。好不容易水落了,丫头回来了。也是懂事了不少,再不说已经是捡来的了,却每天和弟弟争着宠爱。
我的丫头啊。她看了看黑压压的房间,你怎么就不回来和弟弟争宠了呢。一个人在外地也不知道怎么样,想看一眼都难。
自己的丫头,小时候就不喜欢和外人说话。和小朋友也玩不到一块去,就想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啊,有个弟弟妹妹,以后起码有个亲人,也是个依靠啊。
不知道丫头现在好不好啊。
“李希,你电话响了,快接啊。别吵着休息。”室友嘟囔着。
姑娘一下子醒了,点开了话筒。
“希希,你五一回家吗?回的话我们一起啊。”话筒里佳佳姐的声音传来。
“佳佳姐,我……”姑娘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她想起刚才做的梦,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妈妈肯定想我了吧。
“佳佳姐,我回,我们一起啊。我马上买票,马上收拾。”姑娘语气坚定地说。
她,是我的妈妈。我,是那个丫头。
爱有复杂的动词变位,而我的妈妈却想一位历史学家,带我遨游我的生命!也想一个旅行家,带我来人世间走一遭。我愿意让这份爱昨天美好,今天珍惜,明天闪光。